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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木站在医院的走廊上,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的身体很冷。
阴冷的空气紧紧挤压着花木,让她透不过气。
她像是濒死的鱼,大口的张着嘴,却不知道呼吸的是空气还是水,因为她只感觉到窒息,以及恐惧。
嘴角有水顺着嘴巴的缝隙滑入嘴里,咸咸的。
这是花木的爷爷晕倒进入医院icu的第二十一天,今天除了花木,还是没有任何人来探望过爷爷。
只有已经探视过爷爷的花木才能肆无忌惮的让自己的脆弱显露出来。
爷爷虽然昏迷着,但花木也不想让他见到自己不坚强的样子。
离开医院时天已经暗了下来,昏黄的路灯虽然是暖色调,但却照出花木浑身孤寂的样子。
她并没有选择回到自己租的房子,而是踏进了她考上大学后才逃离了的“家”。
没有其他的目的,她只是想去质问自己生理上的父亲花建林,为什么爷爷住院这么久,他只在第一天去医院看过爷爷。
老旧的居民楼道中痕迹斑驳,地上时不时还能见到零星的垃圾。
花木曾经生活了十八年的房子就在三楼,这还是爷爷之前工厂的家属房,爷爷退休之后搬去了乡下老家,独留花木一家三口继续住在这里。
那时的花木还是幸福的,应当是幸福的吧?花木想。至少那时候有爸爸有妈妈。
花木对于妈妈的记忆已经淡得看不清,只有一个大概的影子,这个影子还是她根据照片想象出来的。
从照片上看,花木的妈妈是个温柔又漂亮的女人,花木从小没少听姑姑看着她说,“花木的相貌足有七成像她妈妈。”
只是这些花木幻想出来的幸福在她妈妈去世之后戛然而止。
楼道里一闪一闪的照明灯将花木从回忆中拉回来。
从回忆中抽离出来的花木正好站在三楼的最后一个阶梯上,老小区的房子并不隔音,站在走廊上就能听到姑姑那中气十足的声音,以及花建林好声好气的劝说。
“你别急,你说你一大把年纪了急什么?”
“我能不急吗?你倒是想得美,到时候爸一死,爸所有的财产都是你的是不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我打的什么主意?我能有什么主意?爸他从来就没给我透露过他有多少财产!”
“好啊,花建林,你还死不承认!爸平时最疼花木,你敢说花木一点也不知道爸有多少财产?”
听到这里的花木不禁一愣,她从来没想着从爷爷那里得到什么遗产。
虽然早就对花建林这个人感到心寒,也从来不曾对花建林抱有什么期待,毕竟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早就足以让花木看清楚花建林的真面目。
只是,现在是爷爷病危的时候,他们两个作为爷爷的儿子女儿,从来没有去看过爷爷不说,甚至为爷爷的财产而吵起来。
花木只感觉到心寒,气愤。
“爸有什么财产我真的不知道,明天我们去爸的房子看看,说不定能找到存折那些呢?”
“而且,你也知道我和花木的关系,她就算知道爸的财产也不会告诉我…”
之后的争吵花木已经不想再听,也没有必要再去质问什么,短短几句话已经说明花建林和她姑姑的态度。
什么姑姑?以前还觉得花建林不是个人,至少姑姑这人还行,现在看来,两兄妹人品倒是一致,一致的差。
花木转身下了楼,她不明白一生善良正直的爷爷怎么会养出花建林华建君这样的儿子女儿?
同时也为两人的做法感到无力,他们作为爷爷的儿子女儿,她又有什么权力阻止他们去爷爷的房子呢?
况且之前是爷爷亲自将房子的钥匙给他们的。
花木嗤笑一声,无所谓,反正爷爷的财产迟早都是他们的,随他们怎么折腾,她只希望她的爷爷能够快点好起来。
第二天下班,花木照旧去医院探望她爷爷。
icu的护士见到她之后轻声对她说:“今天还是只有你来吗?患者的儿子女儿呢?医生有些事情要和他们说。”
“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护士不太确信的打量了花木一眼,“是患者的孙女吗?”
花木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木木的点点头。
护士没说什么,只是嘱咐:“那你明天白天抽空来一趟医院。”
花木仍旧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她很怕,很怕医生说的话并不是她想听的话,可莫名又对医生想要说的话抱有一丝期望。
期望得到的是爷爷身体好转的消息。
探望完爷爷之后花木连夜打车回了柳林村。
柳林村在城郊,从市中心打车回去得要一个小时,花木到柳林村已经是深夜。
她其实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来柳林村了,自从去外地上了大学后。
而在上大学之前,几乎不上学的每个周末爷爷都会把花木接到柳林村度过,这是花木成年之前为数不多的快乐时间。
大学毕业以后本来不想回到这个城市,无奈爷爷年龄大了,花木最终还是选择回来。
回来之后工作太忙,花木几乎很少回柳林村看爷爷,很多时候都是爷爷主动来找花木,给花木带一些花木喜欢的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