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查尔斯，我来了。”

伊丽莎白把自己刚采摘的野花放在查尔斯的墓碑前。

彻斯特城堡不是单独的一座城堡，它囊括了城堡周围的一大片土地，包括城堡外的两个花园、一个狩猎场、一片森林、一座小教堂，总占地面积超过两千英亩。

史丹利家族的墓地，也在彻斯特城堡的范围内。

查尔斯就安葬在这里。

伊丽莎白答应凯瑟琳夫人以后不再踏足彻斯特城堡，也就答应了以后不会再来打扰查尔斯。不能再来给查尔斯扫墓，不能再给查尔斯送花，也不能再一不开心就来查尔斯的墓碑前倾诉。

什么都不能。

一想到这里，伊丽莎白的眼睛又不争气地掉泪。明明来之前，她还答应自己不能在查尔斯的墓碑前哭的。

伊丽莎白揩掉眼泪，提起嘴角，含着泪花，对墓碑上查尔斯的照片微笑。

“查尔斯，我帮你报仇了。害死你的人死了。”伊丽莎白才说一句话，眼泪又不听话地往外滚。

今天以前，她一直一厢情愿地相信人死后灵魂不会死，他们会在天上看着地上发生的一切。但今天以后，她不敢再抱有这样的期望。

她不想她的爱人、她的家人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她不想自己在查尔斯眼里变成一个杀人犯。她不想查尔斯看见她杀人。

哪怕杀的是可恨的乔治·史丹利。

伊丽莎白很艰难才止住眼泪，她半蹲下来，轻轻抚摸查尔斯的墓碑，对着墓碑说：“查尔斯，我准备向前看了。一个人生活太难，我没有勇气，我也没有能力，我没办法自己一个人应对那么多的困难。我太软弱了。对不起。”

她亲吻一下查尔斯的照片：“查尔斯，我爱你。一直到今天，我依然很爱你。但是今天之后，我要爱另一个人了。”

她悄悄回头，看见守候在墓园门口的汤米，他咬着没点燃的香烟在来回踱步。

伊丽莎白心里暖呼呼的，像在寒冬腊月喝了热水，从身到心都是暖的。

汤米不是一个好人，按照社会规则来说，他是一个恶人。

但是，他很爱她。很爱很爱。

伊丽莎白又回头看墓碑，她现在能自然地微笑了：“如果你在，你肯定不会放心把我交给他，他不是一个好人，总是走在违法的路上。可我现在也不是好人了。我和他，一个杀手，一个恶棍，正好合适。”她自嘲地一笑。

这个世道不让她当好人，那她只好当一个坏人，用违法的手段保护自己。

这不是她的错，是这个社会的错。

伊丽莎白收干眼泪，最后一次亲吻查尔斯的照片：“我要走了，你在天上不要挂念我，不要想我，也不要看我。我会过得很好，你不要担心。”

她扶着墓碑站直，对着查尔斯的墓碑挥手，“再见，查尔斯。”

说完，转身朝墓园门口走去，走向那个闲到开始用脚在泥地里挖坑的汤米·谢尔比。

*

汤米开着租来的小汽车，载着伊丽莎白，行驶在风光秀丽的乡间小路上。

被他带来切尔姆斯福德的约翰和几个剃刀党打手已经被他一个电话赶上火车，明天清晨就能回到伯明翰。

至于他，当然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增进和莉莉贝特的感情。

莉莉贝特居然为了她的前夫杀人。

她违背自己的道德底线，违背法律，甚至冒着被法庭判处死刑的风险，只为了给那个懦夫报仇。

那个懦夫到底哪里好？让她愿意为他杀人！

他连偷窃、销赃、操纵赛马比赛输赢这种小把戏都不敢展现在莉莉贝特面前，生怕让莉莉贝特对他的印象再变差。

可一转身，莉莉贝特就愿意为那个懦夫、那个野种杀人！

她的道德底线去了哪里？她做人的原则又去了哪里？

汤米额角冒出青筋，他咬牙忍住想要破口而出的质问。

一只温暖的手覆上他的手背。

这只手比骨瓷更白皙，比丝绸更柔软，比冬天的太阳更温暖。

笼罩汤米心头的阴霾被阳光稍稍驱散，他仍旧冷着脸：“什么事？”

伊丽莎白关切地问他：“汤米，你还好吗？你的脸色很难看。”

汤米：“我没事。”

他用力踩下油门，发动机发出“轰轰”的声响，车轮像风一样向前冲，扬起一车屁股尘埃。

没事才怪。伊丽莎白暗道。

奈何她不是汤米肚子里的蛔虫，猜不出汤米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她只能从常理推断：“你是不是太累了？要不你停车，我们换一换，我来开车，你休息一阵子？”

汤米惊奇：“你会开车？”

这个时代会开车的男人都不多，会开车的女人更是凤毛麟角。

伊丽莎白点头：“我会，查尔斯教过我。我开车很稳的。”

汤米心里的阴霾更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