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 造反,从忠臣开始 - 雪尽峰青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89章

第89章

“段尚书家之子口出恶言?”

郑平对自己妻子有了解,张兰衣对人一向留有三分余地,能被对方称之为口出恶言的,必然难听到了极点。

“慎行受伤了吗?可曾授人以柄?”

管事低声道:“并未,小郎君动手时从不多言,大兴市令又出身吕氏,对小郎君多有关照。”

郑平了然,那就是对方嘴欠被揍了一顿还遇上了拉偏架的,既然自家孩子没吃亏,他便十分淡定地吩咐管事:“从周与君明也快入京了,届时我要在郊外设宴。你回禀夫人,劳夫人先往郊外布置。家中只闭门谢客便是,省得天天出去惹是生非。”

管事依言回禀张兰衣,对方会心一笑:“我出城住几日,家中主事者不在,谁来也不许开门。”

郑氏看在高阳王的面上一向与段氏为善,却不想段氏竟是如此教导子弟,想登门道歉把事情当做小孩子不懂事揭过去,哪有这么好的事?

窦夫人听着侍女转述的郑家阍人礼数周全的拒绝,勉强露出一个笑,你告诉他:“今日贸然登门,是我失礼。这封拜帖,务必让他于张夫人归来后转交。”

阍人听完侍女转述连称不敢,对着窦夫人的马车做了个揖才恭敬地接过拜帖。

窦夫人出师不利,心知这是郑氏有意避而不见,却拿对方没法子,只能盼着段融在宫中能顺利过了高阳王那一关t,只要高阳王松口,郑氏也只能捏着鼻子同他们和解。

但高阳王真的会这么轻易放过段氏吗?

段融面对着建元帝似笑非笑的表情讷讷不敢言,幸而建元帝很快便挪开视线:“既然事情因高阳王而起,便请高阳王过来,也教朕听听,段卿之子是如何与大庭广众之下诋毁高阳王的。”

段融心里叫苦,他方才说得可是冒犯,到了建元帝口中变成了诋毁,这哪像是要善了的样子?

秦琬本在门下省接待皇甫济,她请旨分设学院一事在儒生中掀起了轩然大波,皇甫济虽然对儒学不怎么感冒,但他麾下的御史却不少都是儒家门人。未免再闹出上次的事,他先后见了建元帝、王肃与阳平王,今日正好到秦琬处与她讨论起此事。

然后就被秦琬用儒学那一套连外来的和尚都辩不过,前代治国又多是儒皮法骨,可见这就是个装点门面的玩意儿给说服了。

甚至自觉发散起来:“既然要分科设学,我兵家也是显学,怎么就不能占据一席之地了?”

皇甫济出身武将世家,传家之学便是《吴子》,虽然做了御史大夫,但也没放下武事,此时开宗立派光宗耀祖的机会就在眼前,怎么可能忍得住?

一想到将来周国乃至于后世的武将都要将皇甫氏奉为宗师,皇甫济便心神激荡,甚至十分自来熟地埋怨秦琬:“殿下所奏未免过于偏狭,只重农医墨三家,有囿于门户之嫌。”

这种挖儒家墙角的好事,怎么能落下我们呢?

“哪有琬一人出力,诸位在后占便宜的道理。”秦琬笑吟吟道。

这话直白的皇甫济也忍不住老脸一红,他十分讲义气地保证:“殿下放心,臣改日便去联络将领,必然要将此事坐实了!”

说完又觉得高阳王说话敞亮对他胃口,便拉着秦琬讨论了几句兵法。

两人正说到高兴处,突然接到建元帝的传召,得知是段融之子因为大学一事当众诋毁高阳王,皇甫济顿时不悦:“他既然自知教子无方,还到陛下面前请什么罪,怎么不辞官回家教孩子去。”

秦琬好言安抚了皇甫济,才随着内侍进入东堂。

她行过礼后十分自然地坐到了段融上首,殿中侍从也习以为常地给她奉上了核桃牛乳蜜茶,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建元帝也没什么反应。段融嗅着殿中骤然弥漫开的香中带甜的气息,只觉得心里苦得和黄连一样。

就是太子在陛下面前也没这么不见外吧?

殊不知这只是个误会,秦琬既然担任了散骑常侍一职,便免不了要到建元帝身边当值,再加上日常议事,两人相处时间陡增。几日下来,她容易饿这事就被建元帝知道了,这才有了她一到东堂议事,就有人给她上点吃食垫肚子的潜规则。

未免其他朝臣说建元帝对秦琬优容太过,这份小食其他人也有份。但向秦琬一样大方开吃的只是少数,这些小食大都进了太极殿侍从的肚子。

为着这个,太极殿的宫人对秦琬的态度都和善不少,要不是高阳王,他们哪有加餐的机会。

秦琬捧着温热的牛乳茶,里边拌的核桃碎显然按照她送往大兴的食谱炒制过,闻起来便是一股焦香,适合立饮,但现在这个场景显然不适合轻松愉快的喝茶。

带着对奶茶的惋惜,秦琬长叹一声:“不知是哪位段郎?怎么诋毁的孤,怎么还惹上郑家的孩子了?段尚书只管如实说,若是令郎所言有理,我亲自登门以谢令郎匡正之恩。”

骂她的人多了去,私下的风言风语没人敢舞到她面前,段更能毫不收敛地让郑家人听见,可见私下有多肆无忌惮。

秦琬一边阴阳怪气,一边揣摩着段氏的立场,段融就是在忙,总不至于连自己儿子都顾不上教导,现在段更却依旧是这样,可见段融从未下手纠正过段更,难道也是对她不满?

对上高阳王审视的目光,段融心中大骂不孝子,却也只能向她解释:“臣早年镇守邵南,只得将子嗣托付于家慈。家慈对孙辈颇为溺爱,才使他养成了如今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

说完见秦琬只是默不作声地喝茶,只得顺着秦琬的意思,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令郎文辞颇有野趣。”秦琬犀利地点评了一句。

建元帝差点没绷住表情,好在他坐的高,并未被段融注意到片刻的失态。段融一时间也有些破防,高阳王到底什么脑回路,被骂了还嫌弃对方没骂出新花样。

至于点评一个世家子弟的文辞有野趣,这和指着对方的脸骂对方是个乡野庶人有什么区别?

“不知令郎如今年岁几何?可成婚了?”秦琬又问。

段融道:“十七岁,已成婚了。”

“那确实年纪尚轻,现在教还来得及。”

秦琬全然不觉得以自己的年龄说段更年轻有多违和,段融却悄悄松了口气,听高阳王的话风,倒像是有意放过段氏,若是如此,只是被讥讽几句算得了什么。建元帝却意外地看向秦琬,居然没替无辜被连累的郑氏出气,这可不像是她的作风。

果然,秦琬不等段融把气喘匀,便直身禀奏建元帝:“段尚书为国事操劳,竟无暇教导子嗣,如今还只是对臣不满,若不严加管教,日后若是再暗语中伤贵人,岂不是要累及段尚书清名。臣请陛下许段尚书暂辞朝事,归家教导诸子,以光延门庭。”

不是嫌弃亲妈不会教孩子吗?不如自己回家亲自教吧。

段融当即跪下:“高阳王所奏本为臣愿,然陛下信重臣不敢辜负,故不敢请。今犬子已闯下祸事,臣若再不教导,只恐悔之莫及,还请陛下准高阳王所奏,许臣暂且辞朝。”

求求了,就这样让他走吧,千万别顺着高阳王的话深想。

能被高阳王称之为贵人的,除了陛下就是太子,这分明是是在暗指他家将来会有谋反之意,偏偏高阳王是用关切地语气进行的合理推测,又没有明说,他根本找不出话反驳。这不动声色上眼药的功夫,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如果针对的不是他就更好了。

“段卿为国之栋梁,怎么能轻易辞官?”建元帝适时出场和稀泥,“只是子嗣一事,确实非同小可,段卿固请,朕也只好勉强从之。明年元日之前,段卿便不必再列席朝会了。”

不能上朝,属于荣誉上的打击,但好歹官职还在,只要他后半年别被抓住错处,便能安然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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