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第181章

王肃去世之后,虞晖曾以为自己终于能喘口气。

然后就迎来了又一座名为高阳王的大山。

相较于根基不深只能顺从皇帝心意的王肃，高阳王宗室的身份无疑让她有了任性的资本，因此在对方利用辽东各部的矛盾,挑拨乌桓屠杀了段氏和兰氏之后,皇帝轻而易举的相信了对方不知道辽东各部矛盾的说辞。

虞晖觉得自己就像是秦氏叔侄爪下的老鼠,上边两只猫意见不一，一个想要一口咬死他吃了，另一个想要玩够了再吃,两只猫可能彼此亮爪,却绝不会低头看一眼老鼠。

他习惯了逆来顺受，倒没敢暗中骂娘，他的妻子段氏却毫无顾忌，要不是虞晖拦着,她能在家里扎皇帝和高阳王小人！

“你们先下去。”

女使表情恭顺地离开了内室,虞晖立在段氏身前垂首看着她，高大的身形挡住了光线,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鼓动虞夫人买通宫人离间太子与宗室？”

段氏冷笑：“虞夫人膝下有子,她要为了自己儿子博一回，又有何不可？”

“倒是你们这些人……”

段氏挑剔地从上到下扫视虞晖,末了嗤笑一声：“连个小妇人都能让你们畏惧如虎,还是继续做你们的忠臣良将去吧！”

小妇人？

高阳王？

“你口中的小妇人早已查到我们头上，只不过引弓不发罢了！”

这种随时有人想要抓住把柄处死自己的高压生活持续十几年,虞晖早到了崩溃边缘：“你这是要拖着全家给你陪葬吗！”

“虞氏难道不该给我段氏陪葬吗！”

段氏表情癫狂,看向虞晖时分明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高阳王既要夷你三族，怎么能漏了虞氏！秦恒、秦琬、还有你们！我父母在天上等着你们呢！”

“你以为……”

“郎君,主母该喝药了。”

门外适时传来一道平和的女声，打断了虞晖未出口的诛心之言,也拉回了虞晖的理智，他迅速收拾好情绪，盯着段氏喝完药之后才在一旁落座。

“我今日来，本是想问你和虞夫人在东宫的钉子都有哪些人，我有大事要借用。”

段氏反问：“什么大事？”

虞晖郑重道：“此事若成，高阳王必死。”

“当真？”

段氏身子猛的前倾，见虞晖点头才缓缓坐回去：“说吧，想让她做什么。”

“让她暗示太子，高阳王与齐王亲若一体，又位高权重，将来若生出异心，满朝公卿无人能制。若要加以限制，或可擡高茍长和的身份。”虞晖意味深长，“茍长和一个男子称王妃实在不妥，不如封其为王，以彰高阳王身份。”

段氏震惊地看着他，好不要脸的男人！

她不可思议地反问：“异姓怎可封王？”

“若是东宫以此否决此举，那便劝说他将高阳王那两个女儿嫁出去，最好嫁到茍家去。”

虞晖笃定道：“届时秦琬必然要与秦显撕破脸，我等便可坐收黄雀之利。”

段氏顺着虞晖的思路想了半晌，提出了一个新的角度：“若是高阳王忍了，你又当如何？”

那岂不是更好。

虞晖志得意满：“那就让她慢慢生儿子继承爵位去吧，哪日死在产床上也未可知。”

段氏突然脊背发寒，但对秦琬的恨意很快将其盖了过去，她露出一个满是血腥气的笑。

多行不义必自毙，谁让你和我有仇。

虞晖自然不会只将希望寄托在妇人身上，他又收买了市中小儿，教了他们一首歌谣

“一夫种禾漓水畔，勤务稼穑三十年，正待秋收兴家邦，却有雀鸟窃其实”

一夫禾正是个秦字，大兴则在漓水之畔，雀鸟则暗指秦琬降生时高祖的梦兆。

他不信有心人不会多想！

童谣从来是传播谶语打击政敌的绝佳途径，然而虞晖算错了一点——

大兴市中玩乐的儿童，为了避免被家长斥为只知玩乐，通常会以前往书铺看书为由结伴出门，而大兴市中的书铺，都是高阳王的产业。

因此那些传歌诀的小儿很快就引起了管事的注意，他抓起一把饴糖叫来了为首的几个孩子，笑吟吟地散了一圈糖，才接着问：“你们唱的歌我往日怎么没听见，是最近新编的？”

小孩日常在书铺附近，早和管事混了个脸熟，因此并不怕人：“是一个长得可白的大人教我们的，还给了我们糖呢。”

“那他可教错了，禾是长在水里的，应该是被鱼吃才对，哪能被鸟吃。”

管事眼都不带眨的忽悠小孩，被他忽悠的小孩将信将疑：“我们又没见过禾。”

“我倒是见过，可大兴太冷，种禾种不好，也没法让你们见见。”管事故作为难，“要不我请你们吃一顿，你们吃完在和其他人说起来，肯定是你们更占理。”

能白嫖一顿饭自然极好，在确定对方不会把自己一行人叫到陌生的地方吃饭后，一群小孩愉快地吃了顿白米饭配红烧肉，然后唱着新学的歌谣跑远了

“一夫种禾漓水边，勤务稼穑三十年，正待秋收兴家邦，却有大鱼窃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