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 造反,从忠臣开始 - 雪尽峰青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182章

第182章

御史大夫与东海王对视一眼后镇定下来,显然早有准备,并不怕皇帝询问,建元帝见此情形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臣日前接到僚属禀报,称大兴市中流言纷纷,臣涉身其中不便插手,便将此事托付给了御史大夫与京兆尹,如需司隶配合,则由臣麾下从事李程秀全权负责,此事阳平王亦知。”

李程秀是王肃一手提拔任用的副手,在建元帝跟前也是挂了名的,对方自然不会因此不满。

至于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禀告建元帝,秦琬自然也有自己的理由:“陛下近来身子不爽,为着这等小事费心实在不值当,如今城中流言已经逐渐消弥,却不知清河王回京时凑巧听到有人传唱,是否有人暗中设计。”

相较于已经得到妥善安排的查案工作,建元帝显然对秦琬如何平息流言更感兴趣:“历来歌谣谶语多由孩童传唱,最难平息,怀琰这是做了什么,竟这般悄无声息的将其压下去了?”

显然秦琬没有动用暴力手段,她敢这么做,弹劾她的奏疏能把建元帝埋了。

秦琬笑道:“既然传唱歌谣的大都是孩童,自然是给这群无所事事的孩子找了些事做。臣出钱让大兴的书铺做了个开业十周年的庆祝活动,凡三到十岁的孩童,只要能背出三条以上的周律,都有不同奖励,他们现在正被家里人压着背书呢。”

不仅给那群倒霉孩子找点事做,还能顺带普个法。

御史大夫凑趣:“如今背书的孩子已是市中一景,臣妇昨日从市中回来,还说如今好些小孩背完书就聚在一处说些高阳王为富不仁的怪话,又免不了被自家大人一通训斥,瞧着还挺热闹。”

说是热闹,其实就是鸡飞狗跳,但时下娱乐匮乏,不管是小孩背书还是破防的家长打孩子都能引来一堆人围观,偶尔再来个嚷嚷着“小杖则受大杖则走”的小机灵鬼,那场面就更可乐了。

建元帝教孩子教的心梗,难得听到个单纯的高兴事,忍俊不禁的同时又关心起秦琬的钱包:“你这生意做的,怕不是年年往里贴钱,回头把账报给少府,这钱我出了。”

秦琬面露难色,东海王半点面子没给她留,笑着戳穿了她:“陛下不知,那书铺旁的食肆也是高阳王产业,这么多人过去,顺道就在食肆里吃饭了,更不要说卖出去的茶水,高阳王不仅没亏,怕还赚了不少。”

“那食肆少府也参股,分到臣手里其实也没多少,只是回本罢了。”秦琬故作心虚地解释。

你才是赚大头的,我就是跟着喝点汤罢了。

建元帝这下彻底喷笑出声,好好一个散播谶语污蔑大臣谋逆的大案,被秦琬这一招釜底抽薪下来,不仅没掀起半点波澜,甚至还带着内帑和国库小赚了一笔,连大兴百姓都从中得了实惠,也不知道幕后之人会不会气得吐血。

皇帝心情好,秦琬便小小吹捧了对方一下:“此计能成,全赖陛下多年来兴学化民,否则臣就是有办法,百姓不认字也没辙。”

御史大夫和东海王急忙跟上,这场内朝俨然成了大型夸夸现场。

建元帝心里十分受用,但不免要维持自己的明君人设,“怀琰既然总理朝政,便该以身作则才是,不要总是说些阿谀逢迎之言,反而带坏了朝中风气。”

秦琬答应的同时又有些疑惑:“臣实话实话怎么能算阿谀?”

越说你还越来劲了是吧?

建元帝警告似的瞪了她一眼,却因为眉梢眼角的笑意毫无威慑力,只好转移话题。

“流言既暂时被压下,还是早些查明真凶为要,此人特意在清河王面前挑拨,所图必然不小。”

他看向御史大夫和东海王,“若有实在为难,可寻廷尉相助。”

一旦廷尉插手,这事八成要闹大,如今朝中诸事以安稳为上,能不动用廷尉自然更好。

御史大夫与东海王自然明白这个道理,闻言便道:“臣等已有了眉目,不日便可将卷宗奉上。”

建元帝满意颔首。

等到众人先后离去,建元帝看向太子,长叹一声:“厉王分封兄弟在外,才使得皇位落入我手。你至今无子,故新平王不可外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太子避而不答:“阿父乃万岁天子,何故有此不祥之言?”

建元帝凝视太子良久,突然移开视线,语气也强硬起来:“陶收,召阳平王,就说朕要为新平王加虎贲中郎将,让他亲自拟招!”

突然出现的流言加深了他的不安,但要说因此怀疑秦琬,那纯属无稽之谈,单凭秦琬平息流言时显露出那几分操控舆论的手段,她就做不出这么粗陋的陷阱。

那就说明大兴城中有一股隐藏在暗处的势力,想趁着他病重的时候兴风作浪。

御史大夫与京兆尹追查幕后黑手虽然能将其连根拔起,但耗时太长,未免这中间发生意外,他必须要加强对禁军的控制。

新平王则是最合适的人选。

而更合适的秦琬,此时不宜施恩太过,还是等到他托孤的时候再加封吧。

太子低着头看不清神情,手却在袖中缓缓攥紧。

虎贲中郎将归左卫将军统辖,而左卫将军正是他的舅父茍爽。

这是信不过他,所以在往禁军中掺沙子吗?

还是觉得他膝下无子坐不稳皇位,所以准备把新平王留在京中来一出兄终弟及的好戏。

太子带着满腔郁气回到了东宫,侍奉他的陈良娣瞧见他神色不虞,仗着太子往日的宠爱,小心询问道:“可是国事伤神,殿下瞧着却比往日疲累,不若躺下小憩片刻?”

太子顺着陈良娣的力道躺下却忍不住胡思乱想,索性半倚在榻上,问陈良娣:“你一向聪t慧,有桩事我一直想不明白。”他将今天白天的事说了,疑惑不解,“陛下为何突然提起了新平王?若是陛下觉得高阳王无辜,那新平王、齐王等一众宗室不都有嫌疑?怎么偏偏就让新平王拿走了虎贲军。”

陈良娣眸光流转,温声细语:“妾虽不懂天子心意,却知道慈父是何模样。陛下素来仁厚,如今又在病中,不免挂心子嗣,新平王又时常侍奉在御前,陛下自然觉得新平王是孝子贤兄,免不了多照顾新平王几分。”

“至于陛下信任高阳王,妾却不敢茍同。”

太子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怎么说?”

“有人散播谶语图谋不轨,分明是大事,高阳王却将其瞒的滴水不漏,若非清河王禀报,宫中又有几人知道?若是往日,陛下自然不会计较高阳王此举,如今却不同了,高阳王在朝中根基深厚,若是殿下登基后她依旧如此,岂不成了掣肘?”

陈良娣适时露出几分为难:“妾可是听人说,高阳王与齐王一向亲厚,若是高阳王介怀当年之事,与齐王……”

“放肆!”

太子打断了陈良娣接下来的话,“齐王与陛下手足情深,不惜远走他国襄助陛下灭燕,哪来的当年之事值得介怀!”

“妾失言。”

陈良娣道歉之后又拉着太子的衣袖言辞切切:“凡事有一则有二,若非心有防备,陛下又何必气恼殿下不与新平王亲近,岂不闻‘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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