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第183章
正在秦琬带着朱华门的四十名守卫与三省的值宿官吏一并前往显阳殿时,显阳殿上下也从六神无主进入到高效率运转中。
打扫宫室的打扫宫室,收敛遗体的收敛遗体。
皇后满眼泪水坐在殿中,颤巍巍指着太子:“你父亲何处对不住你?你竟做下这等恶事!我前世做了什么孽,竟让我生出你这个弑父杀兄的畜牲!”
茍爽虽然没说话,但看过来的眼神分明是怨恨,明明可以正常继位,偏偏迫不及待要篡位,还杀了新平王!
真以为茍氏的势力大到能操控皇位归属了吗!
明日一早陛下驾崩的消息传遍京城,察觉不对的宗室诸王能把茍氏活撕了!
太子对上二人的指责只觉得手足无措,他委屈地辩解:“儿没有……”
啪!
皇后红着眼收回手:“敢做不敢当,懦夫!”
“今晚陛下……驾崩,”
皇后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后面的话便顺畅起来,她给今晚的事下了定论:“新平王欲谋杀太子自立为帝,幸有左卫将军及时将其拿下,新平王业已伏诛。”
“如今山陵骤崩,天位未决,当召高阳王入内觐见,撰写遗诏。”
茍爽下意识阻止:“高阳王可是宗室之首,她若生出歹心,又当如何?”
“那就是命!”
皇后语气僵硬,“若今晚不能说服高阳王,我们都只有死路一条,成王败寇,没什么好怨的。”
皇后说得确实是实情,但也不是非高阳王不可。
事已至此,茍爽不能拿全族的性命冒险。
他咬牙道:“我去调动禁军,将高阳王二女、齐王、阳平王、西县侯家眷一并请入宫中。”
以清河王对当今的感情,一旦得知太子弑君绝不可能站在太子一边,扣押齐王正是为了要挟清河王。
而西县侯担任中军首领多年,威望甚高,只要能拿捏住西县侯,就能以禁军强迫文武百官承认太子帝位,至于再往后地方宗亲会不会得知真相举兵反叛,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茍爽匆匆离开,太子颓然跌坐,口中还在念叨着“我没有”。
皇后看向太子,幽幽道:“你的东宫卫率呢?”
*
秦琬一行方才越过太极殿,正要横穿甬道进入皇帝寝居所在,恰好与带着亲信士卒前往调兵的茍爽撞上。
茍爽此时已经控制了显阳殿的守卫,看到秦琬身边的禁军时顾不得惊诧,立刻先发制人:“尔等擅闯宫禁,是要造反吗!还不将其拿下!”
秦琬同样厉声反驳:“茍氏助太子弑君篡位,尔等还要助纣为虐,是忘了陛下往日待尔等的厚恩吗!”
显阳殿的士卒一阵骚动。
皇帝驾崩,太子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又有皇后背书,茍爽更是他们的直系上司,甚至杀了不肯听命的主将,他们听命于茍爽,又或者茍爽背后的太子是理所当然的事。
可人非草木,建元帝励精图治,他们的家眷自然受益,怎么可能不念建元帝的好。
只是此刻他们已经站到了高阳王的对立面,便是为了性命也不能向高阳王投降。
秦琬抓住众人怔愣的机会,大声向众人许诺:“诸位世代为我大周臣民,难道要为一乱臣与我刀兵相向吗?我今日来此,只为茍爽一人,余者一概不究!”
没了顾虑,显阳殿守军当即倒戈。
跟在茍爽身边的副将近水楼台先得月,一把将茍爽按在身下,抽出绳索将其捆了个严实。
秦琬一行跟在副将身后进了显阳殿。
越发浓重的血腥气不断向众人昭t示着这里不久前发生过什么,他们的心也越发沉重起来。
他们原还存了几分奢望,如今看来却也只能是奢望。
皇后还在强作镇定,指挥人打扫现场,但随着殿外不断响起的惊呼与见礼声,她敛袖坐到了主座,殿中还有个喃喃自语状似疯癫的太子。
秦琬略过一身血迹的太子和气息全无的的新平王,无视了强作镇定的皇后,拉起一个眼熟的御前侍从:“陛下何在?”
女使年纪不大,被秦琬攥着胳膊,整个人瑟瑟发抖,好在还能说清话:“陛下驾崩,如今正在西间,妾这就带殿下过去。”
“看好太子与皇后,别让他们自尽了。”
秦琬叮嘱过薄奚迟与副将,带着安平王等人匆匆去了西间。
陶收正带着人守在建元帝榻前,见来人是秦琬不由松了口气,而后哭嚎着扑到秦琬跟前:“殿下!太子以毒糕进上,陛下中毒呕血不止,新平王惊怒之下欲寻太子治罪,却为太子所杀,殿下要为陛下报仇啊!”
秦琬脸色惨白,踉跄着扑到榻前,白日里还一同说笑的人此刻了无生气躺在榻上,身上的衣裳更是单薄。
她对建元帝的死亡早有准备,但绝不包括死于非命!
仿佛有一块硬石哽在秦琬喉头,磨出嘶哑的声音:“陛下近来受不得凉,你们怎么能给陛下穿这么薄的衣裳?若是害的圣体不豫,你们担待得起吗!”
殿中的啜泣声一滞,安平王惊疑不定地看向秦琬,她握着皇帝的手半跪在榻前,昏暗的烛光下是一张平静到极致的脸,唯有一双凤眸红的滴血,侧身看向其他人时,仿佛一头随时要暴起杀人的雌虎。
唯有陶收收到了秦琬的暗示,哭得越发哀痛:“非是奴婢怠慢陛下,实在是皇后殿下威严甚重,不许我等擅自走动。陛下先前的衣裳沾了血,奴婢只寻来这一身,还是少府怕尺寸不和送来御前试穿的春衣……”
太子,皇后!
秦琬低头将建元帝的手放回原处,拔刀便往外走,安平王急忙拦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