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第137章
军阵的崩溃往往只在一瞬间。
乌桓人抱着偷袭的想法来,对面却是披坚执锐严阵以待的精兵强将,本以为十打一轻轻松松,结果被对方带着一群箭都射不准的拖油瓶来回杀了个对穿。
在秦琬再次冲向乌桓人时,这群人调转马头便要逃跑,秦琬一箭射杀了带头逃跑的人,厉声喝道:“下马不杀!”
檀波罗是个心思极玲珑的人,立刻跟着大喊:“降者不杀!”
早就被吓破了胆的乌桓人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明光铠那耀眼夺目的光芒,纷纷下马请降。
秦琬给檀波罗使了个眼色,对方指挥族人上前接收俘虏,张欣带着人去打扫战场数人头,观音奴则率领士卒在外围游走警戒,以防有人趁机逃跑。大约是第一次体会到躺赢的快感,阿不干部的人看起来兴致勃勃,马匹是宝贵的财富,赶到一旁妥善安置,余下的人全把鞋子扒了,再解了腰带捆成一串,光着脚量他们也跑不远。
现场的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跟在秦琬身边的段氏子却不好了。
这和他们想象的不一样!
到底是哪个该死的说高阳王一介女流只会种地军功都是抢下属的!?
你家只会种地的弱质女流能用一百多人包围一千多人?!
“殿下,猎场这么大,乌桓人为何能如此精准的找到殿下所在?负责外围警戒的段、兰、贺娄三部为何半点没有察觉?方才冲突时那么大的动静,三部为何没有一人赶来查探情况?”
檀波罗抓紧机会给三部上眼药,只盼着把他们都挤兑死了,阿不干部能占了他们的草场。
“殿下神武盖世,贺娄部非但不肯拜服,还鼓动臣袭杀殿下,臣一片忠心,岂能行此悖逆之事,当即捆了贺娄部的使者来向殿下报信,却不想还是晚了一步。”檀波罗看起来自责得恨不能给自己两巴掌,但他很快又换了副崇敬的表情,“幸而殿下有上天庇佑,那些猛兽一见殿下便绕道而行,贺娄部奸计未能得逞。”
秦琬道:“卿之忠义,众人皆知,待孤将此番事查清报与王公知道,必然为卿请功。”
王公是谁?
檀波罗脸上有一瞬间空白,好在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如今关东六州的事务都归一个叫王肃的人管,据说在关东六州和原先的皇帝差不多,那就没错了,高阳王都把他的忠义事迹告诉皇帝了,他的前程还能差得了吗?
他十分自然的用错误的公式代出了正确的答案,并决定投桃报李,往已经掉坑里的三部头上再撒点土:“贺娄部图谋不轨,和他一起举办春猎的段兰两部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殿下,乌桓人能找的这么准,定是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
按着他的说法,在场的外人只有段氏子,秦琬质问的话还未出口,对方便连滚带爬的下马跪到了秦琬马前:“殿下!臣冤枉!段部早年被伪燕文明王屠戮,几近灭族,如今陛下吊民伐罪翦除燕逆,臣等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犯上作乱?阿不干部因为草场之故与臣等积怨已久,殿下岂能听信檀波罗一面之词!”
似乎是过于急切,对方这段话官话夹杂着鲜卑语,听得秦琬头大,连乌桓俘虏都有不少人转头看向他,什么吊民伐罪他们听不懂,但这段部小儿说他们对周人忠心耿耿他们可听懂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卑鄙小人!明明是你们段部和兰部说周国国内无人,才说动我家可汗和你们一起起兵!”
还有意外收获!
秦琬示意阿不干部的人把方才说话那人押过来:“你方才说这次袭击是段、兰二部主谋?”
薄奚迟在生死之际脑子转得飞快,立刻接收到了秦琬的暗示,段、兰二部和周人不是一伙的!
他是必死无疑了,可他上有老下有小,只死自己一个和死全家的区别他还是懂的,只要把责任推到段、兰二部头上,薄奚部不就能被从轻发落了吗。
“殿下明鉴,我家可汗本无异心,全因段龛与兰盾二人诈称殿下欲扶持夏人屠尽辽东鲜卑、乌桓等部,又以范阳王麾下骑兵无一生还为证,我家可汗只是一时被歹人蒙蔽,为了自保方才无奈起兵啊!”
聪明人啊,秦琬心里夸了一句,面上却十分公正:“空口无凭,你可有证据?”
薄奚迟一下就卡壳了,段氏子顿时支愣起来:“以殿下明睿,难道会被你这个逆贼蒙蔽不成!”他话音未落原处便再次传来一阵马蹄声,他立刻从地上跳起来,斩钉截铁:“定是臣父赶来救援!”
秦琬颇为遗憾地看了薄奚迟一眼,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段龛与兰盾的设想中,此时高阳王应当陷入苦战,他们以救世主的姿态冲垮乌桓人救出高阳王,再施加些言语暗示,震慑一个年轻妇人绰绰有余。
但眼前的景象同他们的设想不说一模一样,至少也称得上毫不相干。
该死的乌桓人果然靠不住,带着千余骑偷袭居然能被一个女流之辈俘虏九成,怎么不去找根麻绳吊死!
段龛当机立断,立刻收起脸上暗戳戳的傲气,惊魂未定道:“臣救驾来迟,还望殿下恕罪。”
秦琬给观音奴使了个眼色方才让段、兰二人起身:“今日游猎倒是热闹,不知二位卿家是去何处打猎了,怎么还带人换了甲胄?”
从他们分开到现在连两个小时都不到,如果他们真没有半分异心,在打猎途中接到她遇袭的消息赶来营救,必然没时间再返回部中着甲,可现在出现在秦琬面前的却是一队甲胄整齐的骑兵,分明是早有预谋。
原本炫耀武力的小心思此刻却成了最大的漏洞,二人还没来得及辩解,薄奚迟脑子又灵光了。
“殿下!臣有证据!段龛为了说动臣父,送了臣父二十副皮甲!燕人甲胄刻有工匠姓名,辽东唯有段、兰二部背靠虞氏才能得来!”
秦琬似笑非笑看过去:“二卿又有何言?”
“薄奚部作乱在前攀附在后,殿下岂能轻信?”兰盾不卑不亢道,“此处空旷无阻不易防守,若是再有乌桓人来袭臣恐怕不能护持殿下,还请殿下先随臣等回城,届时便是殿下真要治臣救援不力之罪,臣也甘愿受罚。”
秦琬笑道:“孤若是不答应,二位卿家是打算强行将孤押送回去吗?”
这两人嘴上说的好听,真进城了就是往二部手中送人质,周国的守将怎么敢伤高阳王,难道要她壮烈殉国吗?怕不是真自尽了也得被骂自作自受。
兰盾道:“臣等也是t为殿下安危考虑。”
这就是默认了。
他和段龛都不觉得高阳王麾下士卒在与乌桓人打过一场后还有力气反抗。
可惜他们今天注定不能如愿。
兰盾话音方落就被秦琬控马踹翻,身上的皮甲如同一张白纸一般,被马槊刺入又穿透,瞪圆的眼睛直直看向天空,似乎不理解为什么势单力薄且强弩之末的高阳王敢暴起杀人。
“兰卿想是不知,孤最不喜被人威胁。”
秦琬说话的功夫便连发三箭,冲在最前方的兰氏部众应弦而毙,吓得后面的人再不敢上前一步。
显然,换了兵器并不影响高阳王破甲如裂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