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 造反,从忠臣开始 - 雪尽峰青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127章

第127章

王肃料理完军中事务去寻秦琬时,她正在亲自收拾书桌。

虽说为了稳定军心没把王肃拦在外边,但此时帐中唯有两人,秦琬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王公来的巧,我方才问了叔父潞关的情况,又同七叔与振德商议了,原打算明日一同禀告王公,您既然屈尊来了,便不必等明日了。”秦琬将一卷纸放到王肃面前,“天色已晚,男女有别,我就不留王公坐了。若洛槐,送太傅回去。”

“我与高阳王有话要说,你出去守着。”

王肃紧接着秦琬的吩咐下令,陆黄顿时进退两难,下意识看向秦琬。

秦琬擡眼质问王肃:“王公既不信我,又何必同我多费口舌?”

秦琬没有让人走开的意思,显然是觉得王肃不会在外人面前低头,想借此拒绝和对方的交流,王肃却一向不喜欢拖延,他既然打定主意要同秦琬说清楚,那就绝不会在乎有没有其他人在。

“不是不信你,只是你一向理智,何曾有过感情用事的时候,我这才追根究底了几分,却忘了你当初年纪与境遇,这是我的错。”

“当然是老师的错,难不成是我的错吗?”

秦琬此言一出连门口的陆黄都震惊地看过来,这种情况难道不该顺势原谅对方彰显大度吗,怎么还顺着责怪起对方来了?

留意到陆黄的表情,秦琬气得擡手一指:“出去守着!”

陆黄低头忍笑继续出去看门,王肃将秦琬给他的那卷纸塞进袖带,坐到了秦琬对面:“攻城之事暂且不急,总要等士卒将战场打扫干净了才好继续,我此来是有一事同怀琰商量,事关清河王。”

秦琬此时下意识的警惕与王猛一模一样:“我这人一向有什么说什么,王公也别觉得我说话难听。当年叔父之事虽是太后下诏,可东堂是什么地方,若说陛下半点杀心也无连三岁小孩都糊弄不住。但帝相之间政见不和,如此作为也只能算平常,叔父偏袒不法勋旧之事我亦无法茍同,因此多年来朝野间议论陛下兔死狗烹的传闻我从未放在心上,叔父自己也认了。可若是到了如今,王公还要赶尽杀绝就说不过去了吧?”

王肃扶额苦笑,秦琬比他想象的更通透,越是这样,越让人觉出对方多年来对他与建元帝的退让与迁就。

早年朝廷对她的算计她看的一清二楚,却还是一心为国,入朝之后又忍着他明里暗里的试探,始终以师礼相待。这桩桩件件,能忍到今日发作才是奇迹。亦或是他征洛阳之后同对方说的话,让对方勘破了他放下戒心的事实,今天再次被猜疑时才受不了。

王肃自觉换了自己,别说被多年猜忌,就是有半点不信任就掀桌子不干了。

他本就理亏,此时越发气短起来,再想想自己编造的说辞,更是底气不足,那真的不会火上浇油吗?

秦琬见王肃面露难色,心知对t方肯定又要借着这事给建元帝身上贴金,但又怕自己觉得他在压榨秦烨剩余价值影响两人之间岌岌可危的关系。

王肃这人做事时不择手段,却意外的道德感颇高,对忠信仁义那一套颇为认同,而她多年来给自己经营的形象,只差在脑门上刻上忠臣二字,现在又多了个前缀,被猜疑却无怨无悔的忠臣,扮演迫害者的则是王肃本人。

正是算准了王肃会因为愧疚产生补偿心理,哪怕将来她真的做了什么,对方的第一反应也只会是这次失败的怀疑,而不是从前的高祖之后,秦琬才会借题发挥不断的翻旧账,一定要把对方翻出ptsd来才好。

王肃还在沉默,她冷笑道:“王公莫不是被我说中了心思不成?也是,先斩后奏的事您做了也不止一次了,当年连长乐王都不想放过,那可是陛下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何况我们这些旁支庶孽。”

“殿下是高祖嫡嗣,怎能如此自轻!”

这话真是越来越离谱了,传出去他不得被宗室活撕了。虽然谁当皇帝谁是嫡系是惯例,但周国显然不能以常理推论,连陛下都要说“天下,高祖之天下”来安抚各方,给桓帝追封了皇帝也不敢上庙号,要是让宗室知道高阳王被他逼得自称庶孽,他怕是连商鞅的下场都混不上,商鞅好歹是主君崩逝才被车裂的。

“我犹豫不答是因为此事或要委屈怀琰。”

王肃这次没再犹豫,直接说了他的打算,把秦烨去燕国这事粉饰成秦烨和建元帝达成一致后做出的决定,当年的赐死都是为了瞒天过海,然后秦烨这些年在燕国劳苦功高,也方便建元帝另择王号封赏。

这种说法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但谁让秦烨没死,一个本该被赐死的人还活着,除了和皇帝配合做戏外也没什么旁的说法可以解释。

如此以来,就不存在什么建元帝过河拆桥,而是建元帝与兄长棠棣情深,已经到了可以互相交付性命的地步。秦烨虽然有自己找罪受之嫌,但谁不得夸一句大智大勇国之懿亲。

除了秦琬的功劳被掩盖之外所有人皆大欢喜。

但秦琬在中间的作用真能被掩盖过去吗?

旁的不提,那日在帐中的可不是一两个人,虽然他们不会主动宣扬,但如毛兴、皇甫恺这种本就与秦烨关系匪浅的人怎么可能会瞒着自己的家人,一来二去,自然便成了公开的秘密。

她并不担心秦烨会因此被迫与建元帝站到一起。

因而秦琬微微颔首:“此事老师同叔父商议即可,我听叔父的意思。”

可算消气了,王肃心头一松,起身再次向秦琬一礼:“我行事不周又多猜忌,这些年实在委屈了怀琰,我无力报偿,唯有在朝为怀琰周全一二而已,日后我若再无端生疑,便使后……”

“老师这是要折我福寿吗!”

秦琬及时制止了王肃的话:“君子一诺千金,便是没有誓言,我也信得过老师人品。”

真把人逼得发誓,他们两个的关系就变质了,反而不会长久,现在这个度正好。

恰好此时营中传来更夫的报时声,秦琬侧耳细听,不由笑道:“已三更了,我送老师回去?”

“我带了护卫,你白日累了一天,还是早些休息吧。”

王肃这么说,秦琬就没坚持,将人送到账外便回去了,刘溪则端着两个鹅蛋跟了进来。

“晋王殿下让和熙送来的,说让殿下敷敷眼睛,免得明日眼肿了不好看。”

秦琬看着那个鹅蛋无语了片刻,军中确实养了鹅和狗来负责夜间警戒,但晋王连这点油水都不放过,未免也太精打细算了点。

她认命去洗漱,而后和刘溪一人一只眼睛热敷:“和熙可同你说了她在晋王麾下如何?”

刘溪:“她同我说晋王有意举荐她做晋王司马。”

晋王司马,这算得上半个心腹了,如果再考虑到赵融是秦琬的人这一层,这其中的意思就更加耐人寻味了。

“晋王叔可曾说原因?”秦琬问。

“晋王同和熙说的是他有意请和熙教导几位县主,司马是王府属官,登门更方便。”

“这是好事,和熙若是不想做,我便抽个空闲给吏部打声招呼,把她调回我身边,都是一样的。”

秦琬的声音越来越低,刘溪点头应下,再低头看秦琬时,却见对方已经靠在胡床的围栏上睡着了。

她将那两个剥了壳的鹅蛋放回碗里,给秦琬盖上熊皮大氅又将帐中烛火熄了才出了营帐。

字体大小
主题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