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 造反,从忠臣开始 - 雪尽峰青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55章

第55章

姚绍会这么担忧,更多是出于利益的考量。

王肃暗中运作将秦芳派到尚州巡查,不但是针对秦琬,还是在警告他。

作为举荐人,王肃不可能不清楚秦芳的性格,至少对秦芳不会因为姚绍曾经的弹劾一事应当有心理准备,至于秦芳挟私故意报复高阳郡主,自然也谈不上。

几人曾经的恩怨说深不深说浅不浅,用来防止秦芳顾及高祖有意对晋王与高阳郡主放松底线却足够了,毕竟这两个人,一个是高祖曾经考虑过的太子人选,一个在越厉王清洗功臣时屡加劝谏,在朝中各有自己的人脉在,王肃又对周国早期的朝堂情况并不熟悉,出于谨慎选了这么个人也有可能。

在王肃眼里,这样的手段已经是顾及建元帝态度后手下留情的结果,但在姚氏眼里,这却是皇帝心腹宠臣针对他们的前兆。

否则姚盛不会在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通知高阳。

现在秦琬居然还要给王肃写信,真的不会让王肃更加气恼吗?

高阳郡主被王肃针对,最多找个人嫁了再不能插手地方,他被王肃针对,那可是关系到全族前程!

绝对不能让高阳郡主这么蛮干!

姚绍正要再劝,突然听秦琬道:“卿以为王景穆是什么样的人?”

姚绍一时有些迟疑,他与王肃又无深交,哪知道王肃具体的性情,他谨慎道:“曾听闻陛下评价王景穆,说他有管仲之风。”

秦琬道:“那是他的施政举措。”

“王景穆为人心高气傲,恩怨必偿。”秦琬又抽出一支箭,打量着远处的箭靶道,“陛下爱重他,短短三年多便将他从一介白衣提拔到如今的位置上,年初还要给他加司徒,只是被他推辞了,这样的知遇之恩,王景穆处处替陛下小心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窦显、赵洛以及一大串跟在她身边的女官待她,与王肃对待建元帝并无不同。

“我之所为,于陛下而言利大于弊,若非如此,陛下不会弃他从我。王景穆既然熟知陛下性情,便该知道,他若一味反对,只会让陛下夹在中间难做,他是绝对不忍心自己的明主受这种委屈的。”

“倒不如先让我试试,若我的法子能行,自然皆大欢喜,若我的法子不行,也能让陛下死了这条心。”

秦琬松开手指,箭矢劈开靶上的羽箭钉入其中。

“毕竟陛下如今正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年纪。”

在她将后续几年的计划告诉建元帝,并获得了建元帝的试行许可那一刻开始,反对她在高阳施政的人,反对的就不再是她,而是她背后的建元帝,以建元帝认死理的性子,他绝对会给秦琬打好辅助,以免让人影响了他一统天下的大计。

听到秦琬一本正经地说起建元帝年轻执拗,姚绍不决失笑,“殿下先前在瀛水边一意孤行的时候,也不遑多让。”

算是默认了秦琬给王肃写信一事。

给王肃的信秦琬需要仔细斟酌,毕竟细究起来,她和王肃并没有什么化不开的仇怨,但写封信如果写不好,他们可就真成政敌了。

除了给王肃的信,还有一封给建元帝的家信。

她身在外臣,私下与朝官通信是大忌,因此秦琬往日寄往大兴的书信不是打着家书的名字给几个长辈,就是走夫人路线,如今给王肃写信,以王肃对建元帝的忠诚,必然会直接将信件交给建元帝,倒不如直接在建元帝面前过了明路。

以建元帝对王肃的信任,真让他看他反而不会看。

这封名为叙述见闻,实为谈论自己政治理想的书信直到秦芳来拜访她时才堪堪收尾。

秦琬放下笔揉了揉眉心,以她的知识储备,谈论完整的施政方略是件不可能的事,但她见过最好的时代,知道往哪个方向走才是对的。会因为建元帝一句“六合一家”对他死心塌地地王肃,想必不是什么冷血无情的政治动物。因此比起以利动人,她最终选择了以情动人。

这便不可避免的勾起了秦琬着力避开的回忆。

她有些想家了。

“殿下?”侍女低声唤她,神色忧虑,“您若是身子不适,可要奴婢去回绝了秦御史。”

“不必,将人带到正厅去,我收拾一下便过去。”

秦琬搓了搓脸,收拾好情绪去见秦芳。

秦芳已经在高阳上下逛了个遍,这次来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芳在高阳各处都看了,殿下在高阳极得人心,百姓无不感念殿下恩德。”

秦芳这话绵里藏针,秦琬只当没听出来:“我只不过做了分内之事,便被百姓感念至此,可见国中吏治糜烂到何等地步,难怪陛下要派遣使者巡视四方。天t使一路行来辛苦,若高阳有官吏不法事,还请天使一定要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把这些人告诉我,我要亲自处置了他们。”

秦琬最后的弯转得猝不及防,秦芳顿时没绷住表情,被杯中的浓茶苦的眉头紧锁,他终于忍不住了:“殿下是对我不满吗?为何我在高阳,不论到了哪里都是这种苦药汤?”

秦琬:“???”

她一头雾水地看向侍女,侍女解释道:“天使所用的茶叶与殿下一般无二,俱是竹茶。”

那就没问题了。

“元懿喝不惯怎么不早说?给元懿换蜜水。”秦琬一边吩咐侍女,一边忍俊不禁地同他解释,“这竹叶茶是高阳特产,我刚来时也喝不太来,那时候用的还是鲜茶叶,后来我改了改方子,将鲜竹叶杀青发酵,如今的苦味已经淡多了,仔细品品还有回甘,是高阳百姓的日常饮品。”

万万没想到秦琬也喝,秦芳闹了个乌龙,一时有些尴尬,原本的气势也丢了大半,秦芳一边同秦琬赔罪,一边试图将话题拉回正事。

“芳确有一事需请教殿下?”

秦琬自如道:“元懿且说。”

“是原永和县令李鸣及妻吴氏,殿下辱及尸身,行事未免过于暴烈,恐有伤哀献太子清名。”

秦芳的语气颇有种孩子挺好,但就是不学好的矛盾感,秦琬一听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就是又想起越厉王了吗?每次她干出点什么出格的事,都会有人跳出来感慨一句不愧是越厉王亲手养大的,她都快习惯了。

何况秦芳会这么感慨也不奇怪。

当年高祖病重,越厉王在宫中侍疾,宗室中却有人趁机造反,虽然造反没成功,但高祖还是处置了一批人。

秦芳的父亲彼时在秦琬那个造反的堂伯帐下任行军司马,虽然从高祖手下捡了一条小命,却被越厉王记在了心里,越厉王登基后不久,便捎带手把秦芳父亲赐死,秦芳兄弟两个也被一撸到底成了白身。

他与越厉王各有各的道理,秦琬也不好说什么,听到秦芳暗中提醒她别忘了自己生父到底是谁的话,也只是好脾气地笑笑:“李鸣夫妻暴虐伤民,将永和县折腾得只剩下八百户,此等恶贼,我顺应民心而为有何不妥?便是先考尚在,也说不出什么不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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