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病情

第32章病情

他是原生家庭的受害者，抑郁症至今未好，可母亲又何尝不是受害者呢？

几十年前被迫打胎、几十年后唯一的孩子离家出走杳无音信，又历经一直以来的精神依靠去世、一点点被逼出精神疾病……

错的到底是谁？

宋津渡蹲在地上，双臂无助抱头，肩膀随着粗重的呼吸不住地颤抖着。

高中毕业后便一意孤行逃离禁锢，本以为自己天生六亲缘浅，和爸妈没有再也任何感情。

而如今他爸死了，他妈在病床上奄奄一息。

多年来的信念崩溃，绝望一点一点攀升。

一个一直被自己刻意逃避的想法将其笼罩：我是否......枉为人子？

他一直没擡头，像鸵鸟把头塞进自己的羽毛里，逃避不想面对的现实，他声音发闷，多年来终于撕开镇定的伪装，“我该怎么办？”

没有人教过他如何面对这种情况——这么些年所有的人情世故、为人处世，小到在公交站问路、大到怎么办父亲的葬礼，都是他一个人摸索出来的。

母亲生死未卜，如果侥幸活过来，后续也会需要很大一笔治疗费用。

自己之后的病也许会越来越严重，医药费也并不是一笔小数目。

这么多年一直是自己吃饱全家不饿，赚钱随性，存下的一点儿钱全给了李望寻。

他实在是……愧对母亲了。

没由来的，脑海里浮现李望寻弯眸浅笑眼睛，但很快那双眼睛变成了愤怒和无助——和段平川闯进他家之后李望寻的表情一模一样。

只有一个念头——

钱他不会管李望寻要回来，自己病情也并不稳定，他不该再去影响李望寻本该顺顺利利的人生了。

下定决心这一秒，他眼前一阵发黑，越来越晕，想要扶着墙慢慢站起来，却忽然失去重心“咣当”一声倒在了地上。

再醒来已经躺在了病床上，消毒水的味道刺鼻。

“我妈妈怎么样了？”这是他醒来第一句，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病床天花板，旁边是满眼青黑的老姨。

“没事没事，你妈妈抢救过来了，你发烧这么严重怎么不说啊！？”老姨急得要疯了，急诊室刚出来一个又送进去一个。

他扯了一个勉强的笑，嘴唇却因为笑容的弧度沁出血丝。

“我以为我没事。”

老姨把手贴在他的额头上，“什么没事！？发烧四十度叫没事！？”

宋津渡不着痕迹地移走她的手，淡淡开口，嗓音干涩：“真没事。”

家里人都不知道他抑郁症，更不知道他身体虚弱到什么地步，只当他是受不了母亲自杀急火攻心。

多少年不见，再加上宋津渡待人一向冷淡，小姨站在他妈妈的视角看宋津渡就是一个多年不顾家的浪子，当年还为了一个男人离家出走放弃高考，对他也难免带了有色眼镜。

“行了，我不打扰你休息了。”说着转身离开。老姨自认为照顾姐姐已经是仁至义尽，实在没办法也没有心力再去照看这么一个狠心不孝的孩子。

宋津渡半靠在病床上，疲惫阖眸，长发几乎盖住眼睛，看到老姨离开也松了口气。

然后开始慢慢思考最近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脑子里的是一团被抓乱了的毛线，费了很大力气揪出一个线头出来——

钱是没有了的，病是得治的，母亲是需要他陪的，李望寻是生气了的，李奶奶状况是不好了的......

他再一次叹了口气，抓了抓鸡窝一样的头发，颓丧地打开手机，好几个未接通话，是画展的主办方打来的。

？

他疑惑回拨，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焦头烂额的男声，“喂？宋老师吗，您终于接电话了！”

心里顿时生出一阵不好的预感，“出什么事了吗”

“是这样的，画展本来是预定下周三开展的，但是昨天有人匿名举报您这次的主展区画作抄袭，还是联名举报，所以......”

所以因为短期无法鉴定是否存在抄袭现象，画展不得不取消。

靠。

宋津渡冷笑一声，用脚趾也能猜出来是谁举报的——段平川身为企业高管，弄几个人来联名举报他并不困难。

他太了解段平川，看起来彬彬君子，实则希望自己掌控一切。高中的时候自己太天真，把这当作是他的小脾气只一味地迁就他。

最近打击太多都已经麻木，他已经感觉不到难过了，虽说是雪上加霜，奈何他身体已经冰冷得感知不了温度。

只是李望寻......

想到他还是心头一紧，离开时他落寞的眼神让人心疼又无力。

已经不知道叹了多少气，肺里的空气像是被榨干，又像有无数双手在撕扯他的心脏，呼吸都疼。

段平川还会干什么傻逼事无可预料，他不能拉着李望寻甚至是李奶奶来和他冒险。

他做不到。

显然，段平川的目的达成了。他不仅要离开李望寻，还得主动去找段平川，不然即使之后查清没有抄袭，留下这么一个污点，他的艺术生涯也算是玩完了。

况且艺术展这笔钱对现在的自己来说真的很重要。

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