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汤

第5章汤

这套房子不大，不到90平，虽然平时不住人，但被李奶奶定期收拾得干干净净，连电视遥控器都套着绣着花边的布套。

正是太阳落山的时刻，夕阳余晖从阳台上的窗户照进来，暖暖地打在两个人的脸上，偶尔一缕微风拂过，好像能闻到阳光的味道。

宋津渡这些年来到处租房，经验很丰富，当然看得出来李望寻是诚心出租。

房子条件又很好，四周很安静，所以两个人几乎没花什么时间就敲定了具体细节，合同签也很快就签好了。

“对了，”将分别时宋津渡忽然开口，从一直背着的灰色双肩包里掏出一个塑料袋，打开是之前李望寻要裱起来的画，“我也不知道你具体想要裱什么样的，就弄了个最基础的框。”

效果比李望寻想象的要好，画出了最近他一直要找的那种感觉，说不上来，不单是孤独，更是深不见底的黑。

“多谢。”他说，然后随手扯下来一张茶几上的便签纸，贴在了画儿的背面。没扯好，一张好好的纸平白少了一个角，还挂着细碎的毛边。

他想也没想，垫着画儿低头就在便签纸上写下几个潇洒的字，

“我曾孤单如隧道”。

写罢缓缓吐出一个烟圈。

宋津渡怔怔地看着眼前仿佛孑然一身踌躇于天地之间的男人，默默感叹，李望寻还真的很文艺啊。

就之前见面不是误会就是打架，都忘了他是个作家。

李望寻忽然从那种抽离的状态离开，和宋津渡闲聊起来，“你是哪儿人啊？”

宋津渡噗嗤一笑，“本地的。”

这让人很意外了，一是由于资源严重不倾斜春城，这里的的年轻人不管文化程度高低，多半选择离开去大城市打拼生活；二是春城不大，本地人家里都有老房子，很少会在外面租房子。

宋津渡看他有点疑惑，继续解释道，“我跟家里人关系……有点紧张，最近刚回来的。”

李望寻点点头表示理解，低头扣开烟盒抽了两支烟出来，“抽么？”

宋津渡接过，低声道谢，眼角在那一瞬间流过温柔的光。

李望寻呼吸短暂地停止了一下，他不曾见过这样的眼神，男女都没有，像潋滟的春水，又像波澜的秋光。

他掩饰般擡头望天，顿时有点不知所措，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上次的事，奶奶说要亲自谢谢你，”他再次开口，“今晚有时间么？去我家坐坐？”

宋津渡不擅长拒绝，况且他真的没什么事情要做。

“好。麻烦了。”他依旧淡淡的，像一阵飘过去又抓不住的春风。

两个房子之间距离很近，步行也就五分钟，李望寻领着他进了屋，扒开防蚊子的一层帘子，笑着喊了一声，“奶奶！人我给你带来了啊！”

宋津渡不合时宜地想到了带对象见家长的场面，想笑又憋住了——李望寻这句话，很难让人不多想。

李奶奶从卧室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戴上她的老花镜，宋津渡正了正神色，把胡乱的想法抛在一边，摆出一个标准的微笑，“奶奶好”，——这个笑他过去离家前摆了十八年，也算是一个独特的个人技。

事实证明没有一个老奶奶能逃过他的笑。

李奶奶顿时笑得跟自己家好不容易养的花开了一样，慈祥地抓住宋津渡的手，来回摸了又摸，“小宋啊！哪都好，就是太瘦了！”

李望寻搁旁边阳台的小板凳上一嘴，翘个二郎腿，剥开一颗橘子糖，懒洋洋地扔进嘴里，很欠地插话，“您看谁都瘦，就五楼那个一百八十斤的您觉着好。”

“你这混球！”李奶奶骂他，拉着宋津渡就往李望寻坐着的阳台走，把宋津渡的胳膊递给他，“你看看！这瘦得就剩骨头了。”

李望寻的手轻轻附上宋津渡的手腕，虚抓了一把，大概量了一下他胳膊的粗细，“啧，”他嘎嘣一声咬碎了嘴里含着的橘子糖，“确实瘦，您给好好补补吧。”

被李望寻抓过的地方隐隐发痒，像躺在五月的草地上，轻轻的、软软的，勾得人心发烫。

“真的行！小宋你现在住哪儿啊？”

宋津渡有点尴尬，默默开口，“刚跟李望寻租了房子。”

奶奶肉眼可见的开心了起来，笑得眉毛都弯了起来，夸张地鼓了一下掌。

“咱这就叫缘分！”

宋津渡点点头表示赞同。

“那敢情好了，今后你就来奶奶这儿吃饭！我知道你们年轻人都爱点外卖，那也不健康啊……”

李奶奶絮絮叨叨说了起来，根本不给宋津渡任何拒绝的余地。

“好。”

他答应着，看到李望寻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阳台，正在厨房洗菜。

宋津渡闭眼，悄悄贪食着这一刻的温馨。

“得了，我炒菜去了，”说罢李奶奶把李望寻从厨房里赶了出来，“你陪小宋聊聊天去。”

宋津渡坐在沙发上，这里虽然是第一次来，却一点也没有局促的感觉，就好像回家了一样。

他正低头玩手机，看见李望寻从厨房出来随手甩了甩手上的水，坐在了他对面。“我奶奶就这样，但对你格外热情，你别见外。”

宋津渡笑了，眉眼弯弯，“我觉得……特别好，我也很喜欢你奶奶，很亲切。”

为了有点事情做，宋津渡站起身来在房子里来回转悠了一圈，注意力被一个大书架吸引。

他家书架居然摆在客厅？

“书架怎么摆在客厅了？”他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