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红边月总之是一个比一个烂。
第44章红边月总之是一个比一个烂。
这几日天气出奇的好,夜里有微风不闷热不说，皓月当月也是难得一见的美景。就是皓月边缘似有圈红晕，也不知是园子里气氛太尴尬林己余眼花了,还是皓月发癫。
玉铛把林己余带到园子后就走了,他站在案椅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直到池塘里一条金红的锦鲤跃起甩尾,再落下发出的巨大声响打破了僵局。
“请坐。”嵇云兰伸手示意林己余坐到她和程云柏对面的位置。
在场只有三人,原本这件事情应该是程云柏来做的。可是他还在气头上，见着林己余能忍住不动手已经很隐忍了,绝无可能再对他客客气气邀他坐下。
“那晚辈就不客气了。”林己余规规矩矩地坐下，姿势端正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
程云柏见状冷哼一声,觉得林己余面上会装乖巧可爱的很,实际上心肠比南杭街巷上卖的那些芝麻汤圆还黑,也就只能骗骗之前不知道事情真相的自己了。
林己余自到庭院就被程云柏毫不掩饰的目光盯得如芒在背,现在又听到这句冷哼。他为缓尴尬轻咳了一声，到嘴边的茶杯又放了下去。双手规矩搭在膝上,看起来更乖了。
程云柏咻的一下站起来,身子都越过了半张桌子，指着林己余的方向就开骂，“怎么不敢喝茶，想必你之前服的解药药效还没消完吧，做贼心虚不是？怕喝了把自己毒死。”
程云柏的脏话还没输出完就被旁边嵇云兰一脚踹老实了，“再这样你就回去自己院里,这里用不着你。”
她骂完儿子扭头又换了一样温和嘴脸，“这些茶水点心林公子尽可放心饮用，这一杯老身以茶代酒，多谢林公子的救命之恩了。”
嵇云兰说完举起茶杯朝向林己余,程云柏也跟着在一边狂饮茶水来降心头的火气。
事到如今林己余哪还有不明白的，他所做之事早被长公主查明查透了，只好面红耳赤地举杯回敬，“特殊情况特殊手段，还望长公主不要见怪。”
林己余这一回答就相当于承认了自己做的事，也没有否认自己会岐黄之术，嵇云兰一听吊着的心立马安稳了大半。
“实不相瞒，老身此次约林公子前来是有一事相求。”长公主说完还没站起来，一旁的程云柏已经跪下了。
“母亲，您身子不好，这一跪就让儿子替您吧。”
先不说长公主什么反应，对面的林己余着实被吓得不轻，他慌忙过来想把人扶起。但是程云柏执拗的很，说什么都不肯起来。
“长公主和大公子有话直说便可，晚辈能帮的一定尽力。可大公子如此，岂不是在折我的寿吗？”林己余好说歹说，程云柏才终于肯起来了。
“既然林公子如此说，那老身就不客气了。”
“长公主有话不妨直说。”林己余哪还敢说一个不字呀，他生怕一会程老夫人也跪了下来，那他罪过可就真的大了。
“首先老身想知道公子的真实生辰，还望公子据实告知。”
“我之前说阿娘在生我时闻到粽叶香并非假话。”林己余这话彻底击碎了嵇云兰的最后一丝念想，她坐着一个恍惚不稳差点跌落。幸好旁边程云柏扶得快，不然这一摔可得出大事。
“据我所知，大公子早于几日前便在全城搜寻与程小姐八字相合之人。衡都几千万百姓，端午前后出生的总会有吧？”林己余不解道。
“自然是有的，勋贵书生、平民百姓，不下两掌之数。”嵇云兰说着想起自己偷偷去见过那几个人。流连烟花之地的有、喝酒赌钱的也不少，甚至还有看着清清白白暗地里与哥嫂还有隔壁寡妇牵连不轻的。
总之是一个比一个烂，往事不堪回首。
嵇云兰不屑说他们的坏话，只模糊说了句，“他们皆有瑕，不是良配。”
“两掌之多，就不能矮子里拔个将军出来？”林己余发誓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真的就是顺嘴，也是因为不知道那些矮子是烂透了的矮子，完全没有觉得程小姐该配不良人的意思。
可嵇云兰一听到脸色马上就变了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这话好像不太合适。还没来得及开口补救，嵇云兰就沉着脸开口了。
“我家囡囡虽然身子不好，可也不是什么歪瓜裂枣都能娶的。如若没有合适之人，那囡囡便是一辈子不婚嫁也比进火坑里好。”嵇云兰说着喝了杯茶把满腔怒火压下去大半才又接着开口，“南杭程家又不是养不起一个孩子，南杭也没人敢传囡囡的闲话。我虽老了，但护着囡囡总还是可以的。”
“囡囡被程家拖累的够多了，我决不能让她再被程家拖垮。”嵇云兰这句话说的很轻，像是只说给自己听的。
一旁的林己余没有反应，因为他的灵魂被程老夫人前面那番铿锵有力的话震了出去还没回来。
他从一开始就清楚程老夫人不远万里从南杭到衡都为的是什么，无关什么家国大义也不是什么民生大事，他们跋山涉水远道而来只是为了程烟年的婚事。而这婚事明面上说是为程烟年冲喜想让她病体好转，其实林己余早从与在南边的师父来往书信中得知，这一切都是为了程府。
现在程府明面上是嵇云兰和程云柏母子做主，实则操弄棋盘的一直是深居简出、缠绵病榻的程烟年。
她抓周时在一堆金银宝玉、笔墨古籍中一把拿了黑玉算盘，在别的小孩还在玩各种玩具时，不离手的只有抓周时抓到的算盘。在有一回外面铺子掌柜来给长公主回话时语出惊人，铺子掌柜一连长串的数字刚报完，她就答出了结果。
十岁那年成为程家真正的掌权人，上天在给了她一幅处处破洞的烂身体时，又补偿给了她一个绝顶聪明的经商头脑。
也正是因为担负起了程家那么多年的生计，她本就不好的身体在日夜操劳下更加破败，自去岁起便卧床不起。
眼看嵇云兰一年比一年精神不济，与天家这条线不知还能维持多久，在这种青黄不接的时候，程家再禁不住失去程烟年的打击。所以他们急了，对外宣称要找八字相合之人为她冲喜，实际就是要找一个像林己余这样家世清白又好操控之人入赘伺候程烟年，好延续程烟年的命，也延续程府的荣光。
林己余曾以为无论是自己、嵇云兰还是程烟年，在这盘棋局里都只是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所以他竭力想逃脱。可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嵇云兰是为了孙女甘愿入局，程烟年也是为了程家听人穿鼻。
他们不是身不由己，而是为了彼此愿意牺牲。
从头到尾，由不得自己做主的只有他一个人。
“程小姐是身体病弱不是冲撞邪祟，相比冲喜晚辈觉得还是找大夫更加可靠。”要说林己余之前出手助嵇云兰完全是顺手为之，刚才答应嵇云兰能帮的一定尽力也只是推托之词。
那现在他说的这话，就是带了真心和认真的。
“实不相瞒，如果不是大夫明言无力回天，我们又怎么会把希望寄托在冲喜这种虚无缥缈的事上？”或许是察觉出了林己余的态度变化，嵇云兰说话也不再遮遮掩掩。
“长公主这回约晚辈前来，是因为冲喜这路走不通后，又得知我会些许岐黄之术，所以想让我死马当活马医？”林己余也不玩弯绕了，程家人马上就要启程回南杭，程铭现在已经入了笼，他该为嵇游的计划出一份力了。
“林公子谦虚了，老身身上的毒这么多年请的多少名医看了都摇头，可你只是略出手便解决了，这医术即使说是药神下凡也不为过。”嵇云兰吹捧完之后也亮出了自己的筹码，“程家别的没有，但是钱财人脉还算可以。如果林公子肯出手相助的话，无论将来是想入庙堂还是四处游历，程家必定都会让林公子如愿。”
“程老夫人实在是高看了晚辈的医术，解毒之事实是晚辈之前碰巧在医书上看到过，瞎猫碰到死耗子罢了。”林己余说的不假，嵇云兰身上的毒确实是他之前在学习时胡浦讲过，所以他才能如此轻易就把它解了。
“晚辈会的这点三脚猫功夫恐怕没法治好程小姐，但是晚辈可以帮程小姐请来神医扁檀。”
嵇云兰和程云柏两人的心真是随着林己余的话先跌至谷底又飞到高空，扁檀可是传闻里能活死人生白骨的神医，可惜行踪成迷，程家举全族之力找了三年也没有消息，现在听到林己余能请到人，那程烟年的病就真的有救了。
三人商量至月上中天才互相道别，安遂殿里的嵇游也睁着眼摊着煎饼远程陪同着。
三日后的清晨，东边朝阳才刚刚露脸，林府众人便上下忙碌了起来。程家人要回南杭，排场可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