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磁暴将至

司天监的铜壶滴漏在子夜发出空响，米玲突然按住浑天仪铜环。十二道磁针在星盘上剧烈震颤，将她的指甲劈出裂口。

"荧惑犯鬼宿，井木犴移位......"她蘸着指尖血在绢帛上速写星图，狼毫笔尖突然迸出火星。窗外飘进的雪花在磁针牵引下形成螺旋涡流，将青铜烛台铁座扯得吱呀作响。

周鸣多掀开狐裘门帘时，正撞见星图自燃的异象。靛蓝火焰顺着二十八宿纹路蔓延，将"危月燕"星官的位置烧出焦痕，焦糊味混着松烟墨在殿内弥漫。

"比预计提前了十三天。"米玲扯开道袍前襟，露出贴身磁甲上蛛网般的裂纹，"太阳黑子活动超出预测三倍，所有磁甲会在七日后彻底失效。"

她转身推开北窗，汴京城的万家灯火在雪幕中朦胧如星。朱雀大街上巡夜的禁军忽然惊呼，腰间佩刀竟自行出鞘，调到地上后，竟然齐刷刷指向西北天际。

五更鼓声刺破雪幕，文武百官刚刚朝拜完毕。枢密使张邦昌便突然出列，笏板在他的手中微微颤抖："臣要弹劾周鸣多专权误国！玄甲军耗费百万军饷，却纵容西夏连夺三处磁矿！"

他身后十二名御史齐声应和，声浪震得梁间积霜簌簌而落。这些昔日蔡京门生和属下，在蔡氏倒台后迅速攀附新贵，此刻倒成了急先锋。

种清漪的八百里加急恰在此时送至。染血的奏报里裹着块靛蓝矿石，在青砖地上滚出刺目划痕。负责呈递的黄门太监突然惨叫，铁托盘在磁力作用下紧贴矿石，指节被生生夹碎。

"这正是西夏人的新把戏。"周鸣多用磁石吸附矿石，碎石在牵引下悬浮半空，“磷铁混入磁粉，可抵消我军斥力阵。两个月前臣就奏请彻查磁矿走私......"

"周参军这是要嫁祸给死人么？”张邦昌突然冷笑，“蔡京已被审查，莫非他的阴魂还在作祟？”殿内顿时响起窃窃私语，几个文官偷偷瞥向御座后的星象屏风——那里还留着蔡京当年题写的"天佑大宋"。

米玲突然掀开小型的星象全图，磁粉绘制的星轨图赫然显出血色箭头："紫微垣客星直指将作监！右校署地窖藏着什么，张枢密当真不知？"

仿佛回应她的质问，西北天际突然炸开闷雷。悬挂在殿角的"元祐浑天仪"铜球骤然自转，十二时辰刻度在墙上投下飞旋的阴影。

徽宗手中的暖炉"咚"地坠地，炭火点燃了种清漪的捷报。火苗顺着“玄甲军阵亡七百”的字样蹿起，将"张邦昌"三字烧成蜷曲的焦片。

“右校署地窖里藏有何物，我怎会知道！”张邦昌瞥了一眼宋徽宗。

“张枢密既然不知，那就去彻查好了。看看地窖里到底有些什么！”种清漪怒目圆瞪。

“几位爱卿不要吵了，”宋徽宗又开始和稀泥，“朕会命皇城司的人去查的，种将军还是要速回边关，防止他国入侵呀！”

贺兰山北麓的暴雪中，种清漪将磁石珠按在岩壁上。五百轻骑的铁甲正在急速降温，呵出的白雾在面甲上凝成冰晶。

"将军，旋风炮哑火三成了！“韩世忠踹开结冰的机括，炮管内部磁粉板结成块，”斥候发现西夏人的铁鹞子换了新甲，钩镰枪根本挑不动。"

种清漪突然扯过亲卫的箭囊，三支磁火箭在风雪中划出诡异弧线。本该吸附铁甲的箭矢竟被弹开，在玄武岩上撞出靛蓝火花。

"是磷铁涂层。“她抹去护心镜上的冰霜，镜面倒映出山巅盘旋的秃鹫，”传令全军换装破甲锥，用元丰年间对付青塘蕃骑的战术。"

话音未落，山坳里突然响起熟悉的牛角号。野利荣的铁鹞子如黑潮漫过雪原，新月弯刀在磁暴中泛着鬼火般的幽光。

"种将军！"西夏主将扬刀指向玄甲军，"这份厚礼，可是你们汴京贵人特供的！"他身后赫然出现三架宋军制式床弩，绞盘上还刻着将作监的飞熊徽记。

米玲将覆盖在改良的候风地动仪上的罩布揭下，八条铜龙口中的磁珠同时震颤："辰时三刻，代州将现地光。午时磁暴强度可达七级，所有磁甲都会变成铁棺材！"

仿佛印证她的预言，东北方天际突然亮起妖异的青白色极光。此刻，悬挂在垂拱殿梁柱间的"天下太平"匾额轰然坠落，鎏金的大字在磁力牵引下如暴雨般射向御座。

"护驾！"周鸣多旋身甩出磁石链，几个鎏金的大字在空中凝成铁蟒。他手腕猛振，铁蟒瞬间粉碎，洒落在张邦昌脚前的金砖，恰好拼出"通敌"二字。

枢密使的貂裘瞬间被冷汗浸透，他不禁掏出丝帕擦拭人头的冷汗。

“张大人为何出汗呀？”站在天涯身边的李纲微微一笑，“这可是酷寒之季呀！”

张邦昌微微侧目，“老夫身体火力较壮，故而出汗！”

雪粒子砸在司天监的琉璃瓦上，周鸣多凝视着沸腾的浑天仪。黄铜浇铸的赤道环正在缓慢变形，仿佛有双无形巨手在揉捏天穹。

"不仅仅是太阳黑子。“米玲突然扯开领口，露出心口处嵌入的陨铁片，”昨夜子时，这块穿越带来的合金开始发烫。“她将陨铁按在星盘上，二十八宿的磁针突然恢复平静。

殿外忽然传来金铁交鸣声。种清漪的亲卫撞开朱漆门，甲缝间渗出的血在青砖上蜿蜒如蛇：”将军被困黑水峡......西夏人用战俘血祭......山体在移动......"

周鸣多不由得捏碎手中茶盏，沉睡的铜虎突然嗡鸣，与千里外的贺兰山产生诡异共鸣。

"备马！“他抓起磁暴记录仪冲入雪幕，”让工部把库藏的希腊火全部运往潼关！"

米玲突然按住他染血的手腕："带着这个。"她扯断颈间红绳，陨铁吊坠在磁力作用下悬浮半空，"它能暂时稳定磁场，但每次使用都会消耗......"

余音消散在呼啸的北风中。朱雀门缓缓开启，玄甲骑兵的斗篷在雪夜里翻卷如旗。而在他们看不见的九霄之上，北斗七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改变着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