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你是不是吃醋了？
周鸣多跪在垂拱殿石板地上，半天没听见宋徽宗说话。
宋徽宗坐在御座把玩磁甲模型，这磁甲由西郊作坊打造，精致非常。蔡京站在一旁，他袖口绣着河图纹样，在殿内烛光下若隐若现。
“西郊作坊每月才供三十副磁甲，太慢了。”宋徽宗开口，语气带着不满，“金国使团下月入京，朕要看到百副磁甲列阵。”
周鸣多抬起头，拱手说道：“陛下，磁石淬火讲究天时。《周礼》说‘冬取柘木为炭’，如今春寒未退，火候难以把控，贸然增产，恐影响磁甲质量。”
“你是要朕等到秋狝？”宋徽宗脸色一沉，将磁甲模型往地上一扔，模型在青砖地面滚动，发出清脆声响，“下月金国使团来，朕要让他们见识大宋军威，百副磁甲，四十日内必须备好！”
蔡京走到周鸣多身边，阴阳怪气地说道：“周参军，现在朝野上下都传闻你有神秘人物的协助。圣上让你四十日内制作出一百副磁甲，这......应该没有什么难度吧？”
“八格牙路！”周鸣多抬眼看着蔡京，脏话脱口而出。看着一脸茫然的蔡京，周鸣多朝宋徽宗拱手道：“陛下，臣尽力而为！”
西郊作坊里，炉火熊熊。米玲把测温陶俑放进熔炉，转头对种清漪说：“炉温差三十度，麻烦将军添七斤柘木炭。”种清漪穿着肩甲，单手提起炭筐，把木炭倒入炉中，扬起的炭灰落在一旁的星象图上。
“李行首这观俑辨温的法子，和将作监古法不太一样。”种清漪说道。
米玲挥了挥衣袖，扫去星象图上的炭灰，解释道：“《考工记》讲‘火色青白，乃金铁之精’。种将军习武，对这些工艺可能不太了解。”
“习武之人也看得懂星图。”种清漪突然展开一份染血的阵亡名录，神色激动，“将士们在前线拼命，等不了这些玄学推演！”
这时，周鸣多走进作坊，看到米玲的铜尺和种清漪的佩刀都指向震位磁石，两人互不相让。他上前一步，展开黄绢圣旨说：“圣旨限期四十日，磁石供应要翻倍。”
米玲一听，手中星盘差点掉落，焦急地说：“磁矿脉大多在女真地界，要短时间获取大量磁石，太难了。”
种清漪抽出佩刀，坚决地说：“我可以带着我的玄甲骑兵，七日之内，定能取到磁石。”
“将军这是要擅启边衅？”米玲用铜尺压住舆图，严肃地说，“《孙子》讲‘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不可轻易出兵。”
“够了！”周鸣多一拍桌子，桌上茶盏晃动，茶水洒出，“明日卯时，必须拿出新的淬火方案。”
米玲回到磁石作坊，拿出《乙巳占》旁边批注：“宣和四年三月初七，磁暴强度三级。”这时，种清漪提着食盒来了，把食盒放在桌上说：“周参军让我送来的，他说你胃不好，忌冷食。”
米玲打开食盒，看到里面的八珍糕摆成北斗形状。她微微皱眉说：“将军知道吗？《齐民要术》记载，胡麻和羊乳相克。”
种清漪一听，按剑的手青筋暴起，反驳道：“北疆将士天天喝羊乳，这是他们维持体力的重要方式。”
“所以三十岁以上将士多患石淋症。”米玲掀起道袍，露出腰间磁石带，“就像将军的旧伤，每逢阴雨天就发作，其中缘由，将军心里清楚。”
“我不怕！”种清漪转身走进烧窑，米玲紧随其后。
就在这时，磁石作坊的烧窑里突然传来爆炸声，熔炉炸了。周鸣多听到声响，立刻冲进作坊。只见米玲拉着种清漪往后撤，种清漪半边铁甲被烧得通红，却还死死护着星图柜。
“坎位注水！”米玲大喊，同时转动浑天仪。周鸣多冲过去踹开泄压阀，蒸汽裹挟着磁粉冲向天空。
种清漪突然拉住周鸣多的手腕，问道：“你选她还是选磁甲？”米玲听到种清漪毫无来由的这句话，擦拭星盘的手停住了，紧张地看向周鸣多。
“我选她，还有你！”周鸣多长叹一声，“当然也得选磁甲，这是那位花鸟皇帝下的圣旨！”
“田公公到，”一个奸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田慧敏来到作坊，高声宣读：“周鸣多接旨，赐周鸣多金匮玉锁，准其入枢密院观政！”太监打开鎏金匣子，里面是虎符拓印，只是缺了上半符。
等田慧敏离开，米玲拿过鎏金匣子，忍不住轻笑一声：“好个‘参酌机务’的虚衔，没有完整虎符，这权力也是空的。”
种清漪气的剑穗上的磁石珠叮当作响，说：“我去进宫找皇上去，他为何要这般戏弄你！”
“种清漪！”周鸣多严肃地喊她名字，“带你的玄甲军，马上进驻磁矿山。”
米玲再次来到黄河滩头调试新型斥力阵，周鸣多走过去，站在她身后说：“白天的问题，我现在回答。”
“我要答案做什么？”米玲转动仰仪铜环，“种将军这会儿应该到黑水峡了。”
“磁矿山在西北。”
“但最近的黑石矿脉在东北，完颜宗弼的猎场。”米玲指着对岸说。
周鸣多忍不住扳过她肩膀，问道：“你是不是吃醋了？”
“我在算磁偏角。”米玲甩开他的手，“紫微垣左枢偏移三度，主将星蒙尘，前方恐怕有危险。”
寅时，种清漪的密信送到，信纸沾着辽东的雪。米玲破译磁粉密码，说：“遇到金军游骑，斩首十二，这血迹是故意弄上去的。”
周鸣多拿过信笺，警惕地问：“你怎么认得女真暗号？”
“将军在‘斩’字旁画了磁石符号。”米玲蘸了蘸茶水，在桌上画出拓扑图，“她是在提醒我们，金国也在开采磁矿。”
蔡京拿着一块染血的磁矿石，跌跌撞撞地跑进垂拱殿，跪倒后，大声说：“陛下，周鸣多私通金国，他的部将种清漪……”
话还没说完，殿外传来八百里加急快报：“种清漪部奇袭黑水峡，夺得磁石八百斤！”
宋徽宗拿着朱笔，正要在虎符诏书上写字，一滴丹砂滴落在“枢密使”三个字上。“你退下吧，朕要在诏书上写几个字了！”
西郊作坊，灯火通明。米玲把磁石按九宫排列，周鸣多走过去，握住她的手腕说：“我还是想对你解释……”
“你得先熬过明天。”米玲抽回手，神色担忧，“太乙星犯文昌，主刀笔之祸，明天怕是有麻烦。”
晨光中，一队皇城司缇骑朝着西郊疾驰而来，马蹄声打破清晨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