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温存
晨光漫过国公府正院的青砖时,王清欢正站在廊下看丫鬟晒被褥。月白袄裙的领口绣着细巧的兰草,素银簪子别着的碎发被风拂到颊边,她抬手拢了拢,转身就见宋桓从书房出来,玄色常服的腰带松了半寸,手里还捏着本盐运册。
“怎的不多歇会儿?”王清欢迎上去,自然地替他理好腰带,指尖触到他腰侧温热的皮肤,“厨房炖了银耳莲子羹,盛一碗给你?”
宋桓点头,目光扫过院角那株海棠——去年王清欢亲手栽的,如今枝桠上已冒了新绿。两人往正厅走,脚步踩在青石板上,声响轻得像落在绒毯上。早膳摆得齐整:水晶虾饺透着粉,翡翠烧卖裹着绿,还有碗撒了桂花的甜粥。王清欢不停给宋桓夹虾饺,他也会把烧卖里的笋丁挑出来,放进她碗里——这样的安生日子,已过了两日。
第三日午后,宋桓从吏部回府,刚进二门就叫住管家宋忠,声音比往日沉了些:“你即刻去内务府,把我前年存的那批云锦取回来。要挑最好的料子,大红、石榴红各十二匹,月白、水绿各八匹,余下的素色云锦也都带来,做衬里用。”
宋忠躬身应着,又问:“国公是为小姐备嫁妆?东宫那边可有传规矩来?”
“规矩倒没特别的,只是琼瑶身份不同,嫁妆不能输了体面。”宋桓往书房走,又回头补充,“库房里那套赤金嵌红宝的头面,让银匠再抛光一遍;还有点翠的簪钗,缺的那支凤钗,让绣坊镶上东珠。对了,苏绣的百子被,要赶制十二床,纹样得是‘麒麟送子’,针脚要细。”
宋忠一一记在纸上,转身去安排。王清欢端着杏仁酪过来时,正听见这话,她把瓷碗放在桌上,指尖擦过桌边的砚台:“你倒急得很,琼瑶婚期还在秋后。”
“秋后人多事杂,早备早省心。”宋桓舀了勺杏仁酪,忽然放了勺,“还有件事,你得上心——琼瑶不是完璧之身,大婚之夜怕出纰漏。你去寻京里有经验的喜娘,要能稳妥蒙混过关的。”
王清欢的手顿了顿,随即低低应道:“我明日就托人去问。”
第二日一早,四个喜娘被请进府,在偏厅见了宋桓。为首的张嬷嬷是京里有名的“稳婆喜娘”,给不少勋贵家的小姐操持过婚事。她放下茶碗,双手交叠在膝上:“国公放心,老奴有个稳妥法子。备一方白帕,提前用鸡冠血染了,让小姐贴身藏在袖口。入洞房后,趁太子殿下饮酒时,悄悄铺在褥子上。若殿下问起,就说小姐幼时做针线,扎破手指染了帕子,后来便习惯用带色的帕子——太子殿下仁厚,断不会细究。”
宋桓追问:“若是东宫嬷嬷在旁看着呢?”
“老奴会跟小姐演场戏。”张嬷嬷笑得笃定,“入房后,老奴会故意打翻茶盏,引开嬷嬷的眼,小姐趁机铺帕子,保管天衣无缝。”
宋桓听着妥当,便定了张嬷嬷,让她当日就搬去西跨院,教宋琼瑶应对的规矩。傍晚时,王清欢去西跨院,见琼瑶正红着脸练说辞,帕子在手里攥得皱巴巴的:“娘,张嬷嬷说的话,我总记混,万一太子殿下问得细怎么办?”
王清欢摸着她的头,指腹蹭过她发间的珠花:“别怕,你爹都给你备好了嫁妆,张嬷嬷经验足,跟着学就好。”
又过了两日,江南盐运的督办官员来了国公府。为首的李大人穿着藏青官袍,手里捧着奏折,身后跟着两个同知,袖口还沾着些旅途的尘土。宋桓坐在书房的紫檀木椅上,指尖敲着桌上的盐运册,声音沉肃:“李大人,奏报上说江南私盐猖獗,盐税少了三成?”
李大人躬身回话:“回国公,确是如此。近来有商贩私贩海盐,一斤只卖五文钱,比官盐便宜两文,百姓都买私盐,官盐堆在盐仓里发潮。还有几处盐场的堤坝,去年雨季冲坏了,至今没修,盐引都快发不出去了。”
“私盐必须严打。”宋桓翻了页册页,墨字在烛光下泛着光,“你回去后,让各州府盐官联合捕快,每日巡查盐道,抓到私盐贩子就抄没家产,杖责五十后流放三千里。官盐价格下调一成,让百姓买得起。至于堤坝,你先让人估算修缮银两,报给户部,我会跟户部尚书打招呼,三日内拨款。”
几人议了半个时辰,窗外已擦黑。宋桓合上册子,起身道:“你们远道而来,府里菜色单调,不如去春风堂,那里的江南菜地道,还有歌舞助兴。”
李大人连忙附和:“全凭国公安排。”
三辆马车驶往春风堂,刚到门口,掌柜的就颠着步子迎上来,脸上堆着笑:“国公爷大驾光临!楼上‘听竹轩’雅间早备好了,您这边请!”雅间里摆着圆桌,靠窗的软椅铺着锦垫,墙上挂着幅《江南春行图》,案上还放着新鲜的茉莉,香气绕着烛火转。
“国公爷,要不要传歌舞?”掌柜的弓着腰问。
“传最好的舞姬来。”宋桓靠在软椅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茶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