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脂粉香 - 和九千岁共梦后,我白切黑瞒不住了 - 梧桐春芜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87章脂粉香

晨光刚漫过国公府的青砖黛瓦,王清欢就站在厨房的灶台边了。铜锅坐在炭火上,白粥咕嘟咕嘟冒着细密的泡,氤氲的热气裹着桂圆与红枣的甜香,漫得满厨房都是。她亲自剥着桂圆,指尖沾了点果肉的黏腻,又用银簪轻轻挑去枣核——宋桓近来处理江南盐运的事费神,夜里总翻奏折到半宿,喝些温补的桂圆红枣粥,能缓一缓乏气。

“夫人,火要不要调小些?粥快熬稠了。”负责烧火的小丫鬟春桃探着身子问,手里还攥着拨火棍。

王清欢点头,指尖碰了碰锅沿,温烫的触感让她缩了缩手:“再炖片刻,要熬到米粒开花才好。”她转身去拿白瓷盖碗,碗沿描着缠枝莲纹,是她当年嫁入府时带来的陪嫁。等粥盛好,她又用银勺轻轻搅了三圈,确认没有未化的米粒,才盖上盖子,理了理月白袄裙的领口——领口绣着细巧的兰草,针脚是她闲时自己绣的,素净又雅致。

廊下的海棠刚冒了花苞,沾着晨露,湿漉漉地垂在枝桠上。王清欢端着盖碗往书房走,青石板路上的露水没干,裙摆扫过地面,带起一点湿痕,凉丝丝地贴在脚踝。快到书房时,就听见里面传来翻奏折的沙沙声,她放轻脚步,抬手敲了敲门,声音温软:“国公,粥熬好了,我给你送进来。”

“进来。”宋桓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带着点刚醒的低哑,还掺着墨香的清冽。

王清欢推门进去,书房的窗开着半扇,风裹着晨雾吹进来,拂动了案上摊开的盐运奏折。宋桓坐在紫檀木桌后,玄色常服的袖口搭在桌沿,手里捏着支狼毫笔,笔尖还蘸着墨。她走过去,把盖碗放在他手边,刚要抬手掀开盖子,手腕不经意蹭到了他的袖口——一股甜腻的香气忽然钻进鼻尖,不是她惯用的沉水香,也不是书房里的墨香,是种带着软媚气的茉莉脂粉香,像春日里开得过盛的茉莉,浓得化不开。

王清欢的手顿了顿,指尖还停在盖碗的描金边线上。她悄悄吸了口气,那香气更清晰了,像是从宋桓衣料的纤维里渗出来的,缠在鼻尖,让她心口猛地一紧。她垂眸看着自己的袖口,今早用的还是沉水香,清淡得几乎闻不见,哪有半分这样的甜腻?指尖悄悄攥紧了帕子,帕子上绣的兰草纹被捏得发皱,指腹能触到丝线的纹路。

“怎么了?”宋桓见她没动,抬头看过来,目光落在她的手上。

王清欢立刻回过神,指尖掀开盖碗,白粥的热气裹着桂圆香漫出来,恰好掩住了她瞬间的失神。“没什么,”她笑着把银勺递过去,声音还是往常的温和,“粥熬得绵,你尝尝,要是觉得甜,我下次少放些桂圆。”

宋桓接过勺,舀了一口,点了点头:“正好。”他低头喝粥时,王清欢的目光落在他的领口——那里沾了点极淡的粉色,像是脂粉蹭上去的痕迹,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她的指尖又攥紧了些,帕子的边角几乎要被捏破,却还是柔声说:“你今早没吃点心,我让厨房蒸了山药糕,等会儿让翡翠送过来?还有盐运的折子,要是累了就歇歇,别熬坏了身子。”

“不用,等会儿李大人还要来送修缮堤坝的账目。”宋桓放下银勺,拿起奏折翻了页,目光又落回墨字上,没再看她。

王清欢“嗯”了一声,又站了片刻,见他专心看奏折,才轻声说:“那我不打扰你了,有事你叫我。”说完,她慢慢退出去,转身时,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收了回去,嘴角的弧度垮下来,脚步也从方才的轻缓变得沉了些。

廊下的雾还没散,凉丝丝的空气扑在脸上,王清欢站在廊柱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尾——昨晚她特意涂了珍珠膏,指尖能触到一点细微的纹路,再怎么保养,也回不到十八岁时的光滑。她想起自己当年在铜锣巷,也是凭着那张年轻鲜活的脸,凭着身上那股浅淡的兰花香,凭着给宋桓倒酒时的小意温柔,才把他的心攥住。如今这陌生的脂粉香,像根细针,轻轻扎在她的心上,让她想起那些藏在旧时光里的不安。

她扭头往丫鬟房的方向看,翡翠正站在廊下整理晾晒的帕子。王清欢招了招手,示意翡翠过来。翡翠快步走过来,见她脸色不对,连忙压低声音:“夫人,怎么了?是不是国公爷……”

“你去查,”王清欢往书房的方向瞥了一眼,声音压得更低,气息都有些发紧,“昨晚国公爷到底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身上的脂粉香是哪来的。别声张,问门房老刘,再找跟国公去春风堂的小厮阿福问问,越快越好。”

翡翠心里一凛,立刻点头:“夫人放心,奴婢这就去。”她知道王清欢在国公府执掌中馈十几年,门房、小厮里都有她托付的人——老刘是她远房的表舅,阿福当年家里遭难,是王清欢给了银子葬了母亲,这些人都靠得住。翡翠悄悄往后院走,脚步轻快却不张扬,路过假山时,还特意绕了绕,怕被书房的人看见。

王清欢站在廊下等,晨雾渐渐散了些,阳光透过海棠枝桠,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抬手摸了摸鬓边的素银簪子,簪子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稳了稳神。远处传来丫鬟扫地的声音,沙沙地响,还有厨房传来的瓷器碰撞声,这些寻常的声响,此刻却让她心里更乱。她想起前几日和宋桓缓和的关系,想起他为琼瑶备嫁妆时的细心,想起早膳时他给她挑笋丁的模样,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慌。

没半柱香的功夫,翡翠就回来了,脚步有些急,走到王清欢身边,附在她耳边低声说:“夫人,查着了。昨晚国公爷跟李大人他们在春风堂宴饮,席间赎了个叫玲珑的舞姬,给了五百两银子,安置在铜锣巷的宅子里了——就是以前夫人您住过的那处。”

王清欢的指尖猛地攥住了廊柱,冰凉的木头触感透过指尖传来,让她稍微稳了稳神,指节都泛了白:“那脂粉香……”

“是那舞姬的。”翡翠的声音压得更低,嘴唇几乎要碰到王清欢的耳朵,“阿福说,那舞姬穿水红舞裙,裙摆绣着缠枝莲,笑起来左颊有个梨涡,模样……模样跟夫人您年轻时,像得能认错人。”

“像得能认错人……”王清欢重复了一遍,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她忽然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脚步踉跄了一下,幸好翡翠及时扶住她的胳膊:“夫人!您小心些!”

王清欢摆了摆手,扶着翡翠的手,慢慢往偏厅走。偏厅里摆着张酸枝木贵妃榻,铺着湖蓝锦垫,是去年宋桓特意让人给她做的,说她腰不好,躺着能舒服些。她走过去,没等坐稳,就重重倒在了榻上,后背撞得锦垫微微凹陷,发出一点闷响。盖在榻边的薄毯滑落在地,羊毛的边角蹭着她的脚踝,她也没去捡,只是睁着眼看着屋顶的梁木,眼神发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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