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侵蚀

第49章侵蚀

那声细微的“喀嚓”，像根冰锥，狠狠凿穿了慕慕刚刚升腾起的、那点可怜的希望。

他低头，死死盯着自己水晶小臂上那道新鲜的、狰狞的裂痕。幽蓝的“污染”像活过来的毒液，正贪婪地沿着裂口向更深的地方钻，在十字架纯净的银光映照下，那抹妖异的蓝色显得更加刺眼，更加…恶毒。手臂深处传来的不再是单纯的剧痛，而是一种冰冷的、被啃噬的恐怖感觉，仿佛里面的“骨头”正在被那幽蓝一点点溶解。

“哈…”慕慕喉咙里挤出一声短促又绝望的干笑。原来是这样。荆棘王座上的“福音”，救赎的代价，是用他的“钥匙”来付账。它抚平了白辞的颤抖，稳住了那点微弱的银火，却在他身上撕开了更深的伤口，喂养着那该死的“锁”。

十字架的银光依旧温柔地洒落，落在他布满裂痕、爬满幽蓝的手臂上，像一层圣洁的薄纱，却衬得底下的侵蚀更加触目惊心。这光芒，此刻像最冰冷的讽刺。

“慕慕…松手！”白辞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从未有过的、撕裂般的惊恐。他不再挣扎着捂胸口，反而用尽全力去掰慕慕那只死死抓着他手腕的水晶手！他看见了！他看见了那条新生的裂痕，看见了那疯狂蔓延的幽蓝！那双银灰色的眼睛里，之前的痛苦被一种更深、更纯粹的恐惧取代——那是对慕慕正在承受的、因他而起的侵蚀的恐惧！

“不！”慕慕反而抓得更紧，指节在水晶臂的限制下发出不堪重负的摩擦声。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但他就是不松手。他看到了白辞指缝间那点银光，比刚才稳定了，亮了一点点。这点光，是他拼了命才从混乱里抢回来的！“你看…你看它有用！”慕慕的声音嘶哑，带着不顾一切的执拗，他死死盯着白辞的眼睛，“你…你好点了…是不是？”

白辞的身体确实不再像刚才那样剧烈颤抖，冷汗也似乎止住了些许。但那点银火的稳定，是用慕慕手臂上更深的裂痕和更汹涌的侵蚀换来的！这“有用”，像烧红的烙铁烫在白辞的心上。

“代价…是侵蚀你！”白辞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情绪而破碎，“它在用你的‘钥匙’…喂养‘锁’！你会…你会…”后面的话，他哽在喉咙里，那双总是沉寂的眼睛里翻涌着巨大的痛苦和自责，几乎要将他自己淹没。他宁愿自己再痛一百倍，也不愿看到慕慕的“钥匙”被这样污染、侵蚀！

“废了就废了！”慕慕猛地打断他，眼底烧着一股破釜沉舟的疯狂，像被逼到绝境的野兽，“只要能把你那点‘火’捂住了！这条胳膊，老子不要了！”

这句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废墟上死寂的空气里。陆小川倒吸一口冷气，唐果的机械臂都忘了收回，悬在半空。

白辞的身体瞬间僵住。他看着慕慕那双燃烧着决绝的红瞳，看着那只为了抓住他、哪怕爬满幽蓝裂痕也绝不退缩的水晶手臂…一股巨大的、几乎将他撕裂的悲恸和无力感，如同海啸般将他吞没。他所有的精密计算，所有的牺牲计划，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苍白可笑。他以为自己在保护他，却一次次将他拖入更深的漩涡。

“你…”白辞的声音彻底哑了，所有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他想说“不值得”，想说“放手”，可看着慕慕眼底那份近乎惨烈的固执，所有的话都堵在胸口，化作一片冰冷的窒息。他掰不开慕慕的手，就像他阻止不了慕慕一次次扑向他的命运。

花苞中的银色十字架，依旧散发着宁静包容的光芒，温柔地笼罩着他们。这光芒，此刻在白辞看来，不再是救赎的希望，而是悬在慕慕头顶、缓缓落下的审判之剑。它在稳定他体内挣扎的火种，同时也在加速慕慕手臂的崩溃。它像一位冷漠的神祇，平静地执行着等价交换的残酷法则。

荆棘王座上的银色光辉，温柔地照亮了白辞胸口那点微弱却稳定的银火，也清晰地映照着慕慕手臂上那道不断加深、被幽蓝疯狂侵蚀的裂痕。救赎与毁灭，在同一个光源下，交织成最虐心的画面。王座之下，一个在光芒中痛苦地稳定，一个在光芒中绝望地被侵蚀。他们靠得那么近，手紧紧交缠，却仿佛被这同一束光，推向了命运天平的两端。

慕慕感受着水晶臂深处那冰冷的啃噬感，咬着牙，承受着那非人的痛楚，手指却像焊在了白辞的手腕上。他看着白辞眼中那片深不见底的悲恸，反而咧开一个带着血腥味的、倔强的笑。

“别…别这副表情。”他喘着粗气，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你…你给老子…撑住了…听见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