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陌生

第38章陌生

慕慕的咆哮在寂静的废墟上回荡，带着孤注一掷的惨烈。他覆盖着浑浊晶体的左手，五指如铁钩般死死扣入白辞断臂处那层明灭不定的能量光膜！仿佛要将那维系着爱人最后一丝意识存在的脆弱屏障，连同那具冰冷的躯壳一起捏碎！

“这一次，老子选你！”

决绝的嘶吼如同最后的战鼓。随着这声宣告，慕慕的精神意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砸向那无形中连接着自己与头顶光之花苞的“脐带”！这不是物理的切割，而是灵魂层面的撕裂，是对那源自胎记、源自量子藤蔓、源自无数次纠缠轮回的本能链接的强行否决！

“嗡——！！！”

一股无形的震荡波以慕慕为中心轰然炸开！他左臂上那已经蔓延至大臂的浑浊晶体，瞬间爆发出刺目欲盲的惨白光芒！晶体内部原本纠缠流动的银蓝与暗红光丝，此刻如同被投入沸油的蛇群，疯狂地扭曲、嘶鸣、互相吞噬！晶体表面“咔嚓”一声，裂开蛛网般的缝隙，一股混合着量子辐射与血腥味的狂暴能量从中喷涌而出！

剧痛！

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淹没了慕慕的神经！仿佛整条手臂被亿万根烧红的钢针从内部穿刺，又像是灵魂被硬生生撕扯掉一块！他眼前一黑，身体剧烈地痉挛，喉咙里涌上大股腥甜的铁锈味。

“呃…啊——！”压抑不住的惨叫冲破喉咙，却带着破碎的音节。慕慕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从白辞冰冷的胸膛上滑落，重重地摔在焦黑的土地上。他那只爆裂的晶体左臂无力地摊开，浑浊的晶体裂缝中，逸散出的不再是纯粹的能量光流，而是带着暗沉血色的、如同污秽石油般的粘稠物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衰败气息。

就在慕慕强行切断链接、自身遭受恐怖反噬的同一刹那！

那悬浮在金色光之花苞中的婴儿，胸口那温暖明亮的蝶形印记，光芒骤然一暗！仿佛被掐断了电源。婴儿小小的、半透明的水晶身体猛地一颤，蜷缩起来，悬浮的姿态变得不稳，小小的眉头痛苦地蹙起，虽然没有哭声，却散发出一种被骤然剥夺了“养分”的、本能的恐慌与不适。包裹着他的金色花苞，光芒也瞬间黯淡了几分，花瓣边缘流淌的液态量子光辉变得迟滞。

而几乎就在慕慕摔落尘埃的瞬间！

一直冰冷沉寂、如同破碎人偶般的白辞，那具遍布裂纹、断臂处能量光膜明灭的躯壳，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不受控制的抽搐！

“嗬…嗬…”一种类似破风箱拉动的声音，艰难地从他苍白干裂的唇间挤出。他那双紧闭的、空洞的银灰色眼眸，眼皮在剧烈地颤动，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冲撞！遍布全身的裂纹缝隙里，原本只是微弱的能量泄露，此刻却猛地喷溅出大量幽蓝色的光点，如同垂死之人的回光返照！

“白辞？！”唐果的电子眼爆发出强烈的红光，她拖着残破的躯体，用扭曲的右臂艰难地撑起自己，试图爬过去。

陆小川也吓傻了，拖着伤腿想靠近：“白老师？白老师动了？！”

但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发生了！

白辞的身体抽搐着，竟以一种完全违背物理定律的方式，缓缓地从地面上悬浮起来！不是那种被柔和力量托起的漂浮，而是一种僵硬、扭曲、如同被无形提线操控的木偶般的升起！他的头颅不自然地后仰，露出脆弱的脖颈，银色的长发无风狂舞，断臂处那层本已极度不稳定的能量光膜在剧烈的能量喷涌中发出濒临崩溃的“滋滋”声！

悬浮到半空，与那黯淡的金色花苞遥遥相对。

下一秒，白辞那双紧闭的眼眸，猛地睁开了！

没有眼白，没有瞳孔。

只有一片吞噬一切光线的、纯粹的、翻滚沸腾的深蓝！如同两颗被强行塞入眼眶的、暴怒的微型星云！

“滋啦——！！！”

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到极致的量子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从那深蓝的眼眸中、从那悬浮的躯体内轰然爆发！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地面上细小的碎石瞬间被碾成齑粉！唐果和陆小川如同被巨锤击中，闷哼一声被狠狠压趴在地，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

这不是白辞！

这绝对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白辞！

这是某种被强行唤醒的、冰冷的、混乱的、只遵循着最原始“存在”指令的…量子怪物！

“目标…锁定…能量源…缺失…”一个完全机械化、毫无情感起伏、如同千万个合成音重叠在一起的冰冷声音，从悬浮的“白辞”口中吐出。他那双深蓝的、翻滚着星云的眼眸，无视了下方的慕慕，无视了被压制的唐果和陆小川，如同最精准的扫描仪，死死地“盯”住了那个悬浮在金色花苞中、因能量被切断而显得不安和虚弱的婴儿！

深蓝眼眸中的星云骤然加速旋转，一股充满毁灭气息的、纯粹的幽蓝能量光束，开始在那双恐怖的眼中凝聚！目标直指光之花苞的核心——那个新生的、代表着另一种可能的小生命！

“不——！！！”唐果发出绝望的电子尖啸。

陆小川目眦欲裂。

而摔在尘埃中，左臂晶体不断崩裂、逸散着污秽衰败能量的慕慕，在巨大的痛苦和反噬的眩晕中，勉强擡起沉重的眼皮。他看到了悬浮在空中、眼中凝聚毁灭光束的“白辞”，也看到了那花苞中本能地蜷缩起来、散发着微弱恐惧波动的婴儿。

他染血的嘴角，却扯出了一个极其惨淡、却又带着一丝疯狂快意的弧度。

他选了他。

哪怕唤醒的是怪物，哪怕要面对的是毁灭。

他选了他。

深蓝的光束即将喷薄而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错误…指令…覆盖…”一个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断掉的、带着慕慕无比熟悉的金属质感的挣扎声，极其突兀地、断断续续地再次在慕慕混乱一片的意识深处响起！

是白辞！是他那被淹没在冰冷数据洪流下的、真正的意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