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传功（一）
鹿天王摇头道：“我这内伤二十年不愈，能在天王位子上安坐二十年已经算是难得之极了，以前底下人拉帮结派，互相掣肘，都要借我的声威，可如今一派已经胜出，我便成了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了。鲁十三他今日亮了底，断不容我有翻身之机。我此刻不传你，待出了此洞，我生死全由人，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传你了。”
杨晋道：“可...天王一位何等重要，我一个无知小子岂能担此大任？”
鹿天王道：“早年父母饿死，我十一岁就入教了，我那时难道比你如今懂得多？不过是被这狗日的世道给逼的罢了。孩子，你在雷云山不愁吃喝，是不是还不知道天下百姓早已水深火热，卖儿鬻女了？”
杨晋低头沉默，他前世没挨过饿，穿越后也是温饱不愁，虽然常听人说起这方世界民不聊生，自己确实缺乏切身体会，只有这次下山，沿途见到民房低矮残破，农户们面黄肌瘦，身形佝偻，才算略知了一点民间疾苦。
他毕竟思想来自前世，义务教育阶段中潜移默化受到了中国传统民本思想熏陶，当权者须为百姓谋福祉这个观念，他是深深认同的，老百姓活不下去便要造反，他也认为是有理的。
但听师父讲，这鹿头山教众如今烧杀掳掠，跟啸聚山林的贼匪无二，要自己去做一个土匪头子，实在也非己所愿。
他措辞一会，才道：“就算您不传位给我，我一样也愿为百姓谋活路出份力。只是我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根本未曾入教，凭什么统领这千余号人物，您即便传位给我，众人心中不服，我也坐不稳。何况......长辈面前不说假话，我内心实也不信教。”
鹿天王轻轻拍他手，道：“你能说这话，便是个真人。天王一位继承人，首重的便是品德心性。你进洞后被我误解不能辩白时，是转身要走，而不是挟持了我去救你师娘，对小翠她们两个也是只点倒而不伤性命，这份仁心跟你父母以前很像，你师父也是如此。
如今在寨中，杀人越货、心狠手辣者比比皆是，仁者之士却是凤毛麟角，我历代天王济世救民之愿，非你这般的人物不可实现。
至于信不信教，那倒是其次，历朝历代借由教义起事者不少，事成之后又有谁在庙堂里供奉神仙？不过你说的倒也不错，今日一事之后，鲁十三声望大涨，而我这条命已经十成中去了九成，若把你强推上鹿天王位子，那是害了你。所以我这次传位，不是明传，而是暗传。”
“暗传？”杨晋道。
“历代鹿天王传承，都有一样信物，只不过这件信物多代不用了，许多人也都淡忘了。倘若日后你能取得这件信物，说我是传位于你，自然能取信于人。”鹿天王道。
“那是什么？”杨晋问道。
“是一门玄功。鹿头山当年威名赫赫，在教中闯下了偌大名头，一桩原因便在于第一代鹿天王传下一套玄术，此术名为‘移花接木’，乃是一门威力很大的奇功，是他老人家从「梦境」而得。此功向来只传下一任天王，只不过近四任以来，无人够得着修炼此功的资格，因此众人都以为此术失传了。”鹿天王说道。虽然栾夫人和小翠仍然昏迷，但说到这等机要，他还是压低了声音。
“修炼此功，门槛极高吗？”杨晋起初听闻是门奇功，立即精神一振，但一听连第七层修为的鹿天王都未曾摸到门槛，自己这点斤两自然更不够瞧了。
“不错，此功须得第九层修为才能起练，否则必致内伤而死。”鹿天王道，“所以几十年来四任鹿天王都未曾习练此功。”
杨晋“嗞”的吸一口气。第九层修为，那自己不知道何年何月方能练到。
他看鹿天王如今病卧在床，倘若此功是在他身上，早被人搜了去，定然是记在他脑子里了，便问道：“您要把口诀传给我吗？这位子我实在不敢接，不过您在教中若还有信得过的属下，可以接替继位的，我可以将口诀转述给他。”
“口诀我也不知。”鹿天王摇头道。
杨晋瞪大了眼睛，道：“您也不知，那...怎么传？”
鹿天王喘息一会，低声道：“此诀在第一代鹿天王墓地入口处，进了入口走四十步，在左脚离地一尺的墙壁处，有块突出的石头，那石头表面光滑，质地极为坚硬，倘若你能运起玄力，将那石头按下去，则你便有了修炼此术的资格。
石头凹陷下去后，机关便能开启，会显出一条暗道来，顺着暗道下去会有一间密室，室内墙壁上便刻画着秘诀文本。咳咳咳咳，历代规矩，本秘诀绝不可笔录口授。倒不是先天王们故意搞出来跟后人为难，而是这按石开门乃是对来人修为的一次检验，不能开门入室而强练此功者，经脉必尽断而亡。
第一代鹿天王洞悉人心，知道秘诀在手，后人决计会忍不住试练一下，练了第一下便会有第二下，由此逐步陷溺其中，所以布下这个密室，立了如此规矩。”
杨晋恍然，不禁好奇问道：“这门‘移花接木’有什么威力？”
“小成之后可以扰乱对手出招，大成之后可以控制他人四肢，近乎仙术，十分玄妙。”鹿天王道，“你想啊，对方手脚倘若为你所用，他还拿什么跟你对敌？倘若你日后玄功有成，可取得此术，进而继位鹿天王，重申父辈遗志。若你也无所成，可在诸路起义人马中择贤赠之，咳咳咳咳......”
杨晋听得也是十分惊奇，不料世间竟还有如此玄术，对其原理也是大感兴趣，但见鹿天王说了这么多话，额头已见了不少汗，知他实在气弱，也不敢向他请教，便道：“好。您先休息一会，待精神稍复，我带您去见众人。”
“不能歇了，”鹿天王强撑道，“以后恐怕再无机会与你独处，你听着，”他声音陡然低了下来，“现下我便把‘化吸诀’传你。”
“化吸诀？”杨晋又是一惊，但也乖觉地将声音压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