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时间会让一切过去
第10章.时间会让一切过去
白未秋和萧添宇在一起两年，处处都好，好得连一向谨慎的白未秋都生出错觉来。他有时候会怀疑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可两个人在一起的感情却的确浓烈而具体。
那像是一副卷轴描绘的古画，虽经年历久，却生动形象。它从遥远的时空匆匆赶来，每一笔的落定都深刻而清晰——无法磨灭，不能消除。
温知鹤安静听着，又想到自己在窗边看到的那一幕情景：白未秋从那辆黑色私家车下来，只身走在漫天白雪的昏暗路灯下——他就像一只孤独的鹤，在茫茫大雪中踽踽独行，像个寻不到伴侣的孤禽。
“那你们昨天晚上是吵架了吗？”
又是一阵沉默，白未秋擡手按了按胸口，黑暗中渐渐蹙起眉，“不是吵架，是他要和我分手。”
黑暗里寂静，只有身边温知鹤的呼吸声在耳侧，他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费力而激烈地跳动。
温知鹤听完有些惊讶，他侧了身子，两个人之间空出一片距离，又迫不及待地着急询问：“为什么？因为什么事产生分歧了？还是……”
“没有，什么都没有。”白未秋轻声打断他，声音温和的几乎要消融在黑暗里。“他只是告诉我，他腻了。”
腻了。
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
成年人的世界，不但要顾及体面，还要守住分寸……
他忽然笑起来，低低的笑声突兀的传来，温知鹤听得心里一惊。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白未秋，这个人没有发过脾气，总是温柔的不像话，像是位守礼守节的谦谦君子。他平静随和，甚至中规中矩，一向讲究体面和章程。
温知鹤根本无法想象，经历了一场离婚，白未秋原本焦灼不安、隐忍沉寂多年的感情就这样暴露出来，他该是熬过了怎样的心里建设才能最终决定踏出那最后的一步——去承认自己埋藏在心底的感情，从而愿意接受萧添宇那份炙热的追求。
那两年他大约是快乐而幸福的。温知鹤想象着，如若不是，那个雪夜里孤独无助的身影何至于仿佛要随风消逝般透出浓烈的惆怅与悲伤。
那双手掌，指甲嵌得那样深，已然抠进肉里，血迹斑斑着红肿发炎，看的他的心都紧得发疼。
想到这里，温知鹤又慌忙去寻白未秋的手，害怕他再一度陷入那份回忆的痛苦中。
“手还疼吗？”
“不疼了。”
他在黑暗里握了握那只手，感受着儿时就最为熟悉的温热触感。片刻，终究是慢慢松开，独自在被子的角落里反复重复着体会那份熟悉和不舍。
“你还喜欢他，是不是？”
“喜欢。……可能也不只是喜欢。”
“如果再让你选，你还会和他在一起吗？”
“不会了——知鹤，要是一切都能重新选，我永远都不会再让自己喜欢男人。”
要是能重新选，从酒吧门前的那次相撞他就会直接拒绝掉对方的帮助，没有沟通，戴好眼镜，拖着白襄晚尽快离开。
若是能避开，从一开始就避开，那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不会离婚，不会和他在一起，母亲也不会过早的离开……
“不过没关系。”白未秋又笑起来，“时间会让所有事情都过去的。”
他恐惧，后悔。
近来脑中一遍遍反复回想着过去这两年间来与萧添宇的种种，直到昨晚疲惫的倒在沙发上。
有些事情的发生他没办法更改，也没办法挽回，生活里时常是遗憾，尽如人意的事情终归太少了。
他虽然舍不得，可最后也只能是舍不得而已。
听到白未秋的一句句话，躺在一旁的温知鹤的心却在黑夜中一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感受着身旁人的体温，听着他猛烈跳动的心跳。
其实温知鹤很想抱抱白未秋，这么多年了，他一直都想抱抱他。相识十三年，他们明明只隔了不过区区两扇门的距离，却总是步步都是错过。
见温知鹤久久不说话，白未秋以为他是困了，伸出手轻轻拍一拍他的肩膀，“天快亮了，睡吧。”
温知鹤点点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白未秋翻身侧躺过去，留一个宽阔的后背给他。
温知鹤也缓缓侧躺过来，面对着白未秋的背影，那些从心头一路爬上喉咙的苦涩终于弥漫着化进了鼻腔，又从鼻腔一路滑到眼眶。
他躲在已经睡熟的白未秋背后，任凭泪水悄无声息地打湿枕巾。
下了两场大雪，新年迈着雪化的脚步款款而来。
温知鹤看着母亲温柔忙忙碌碌了一个多星期，家里终于被她一番精心布置显露出了年味儿。
除夕守夜，白未秋带着白襄晚晚和温知鹤在老屋，三个人各自窝在沙发的一角。春节联欢晚会的主持人刚说完倒计时的祝福词，白襄晚终于坐不住了，在《难忘今宵》的音乐声中穿戴好准备出门。
白未秋并不管他，他有自己的朋友和圈子，之所以肯乖乖待在老屋到现在，也是为了敷衍家里父母的啰嗦。
白襄晚一夜未归，白未秋初一一大早去给温柔拜年，而后便是接二连三的走访亲戚。
从初三开始，白襄晚算是彻底回归，整日里拖着白未秋和温知鹤四处游逛。
今天滑雪，后天爬山，看了日出还要去看日落，山上看完再去海边看……白未秋简直被他累的不堪其扰。
他当然知道白襄晚做这一切的基础动机。虽然和萧添宇分手，可他不是怀春少女，更不是青春年少，不至于陷入失恋分手的悲伤里长时间走不出来。
“哥，你问问温知鹤，一个男人，怎么能大过年的还要窝在家里研究一群鸟？这正常吗？根本不正常。你的那个什么宗的鹤我不感兴趣，但我和你说，今天这个画展，我可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找到了票，就为了让你去散散心。”白襄晚坐在后座上念念叨叨，一路上嘴巴根本停不下。
白襄晚朋友无数，又是个极其喜爱热闹的人，要不是实在无法把幼儿园的校友凑齐，那远远还不止目前这些。再加上他的性取向，身边同性相吸一般源源不断的汇集着更多的同志好友，互相帮助，互相支持。
对于白未秋和萧添宇分手，白襄晚总觉得很大一部分责任源于他——倒不是因为他两人的感情破裂，可这两个人的的确确是因为他才认识的。认识了，这个无情无义的萧添宇把自己的亲堂哥搞得离了婚，然后使劲手段掰弯了他，最后又在游戏完了以后甩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