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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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在什刹海骑自行车特别舒服,老胡同抵挡了许多暑气,穿堂风一吹,槐荫的清凉劲儿扑面而来。
俞皓跟在温绵川后头,在胡同里买早点,看到镶在石砖上的门牌,才知道这里叫鸦儿胡同。
“为什么叫鸦儿胡同?”俞皓边吃边问。
“以前叫沿儿胡同。”温绵川单手扶把,另只手拿着烧饼,“沿着后海的意思,清代的时候叫鸭儿胡同,鸭子的鸭,到现在北京政府改成了乌鸦的鸦。”
俞皓琢磨了会儿,学着刚刚一位路人老大爷的口吻说:“真儿讲究。”
温绵川笑道:“咋了?睡一觉怎么成北京老炮儿了?”
“学学北京话。”俞皓再咬了口烧饼。
“回去再睡会儿?”温绵川说,“现在还早,休息够了我们再出门?”
“桂林米粉远吗?”
“有点。”温绵川含糊应着,“骑单车可能要大半个小时。”
“不坐地铁?”俞皓问。
“下了地铁还得走路。”温绵川拐进巷口,“骑自行车去哪儿都方便。”
刚到自家院门,昨天那大爷不知从哪窜出来,指着温绵川喊:“这儿不让停这种自行车啊!”
“我们停院里。”温绵川边掏钥匙边说,“等下还要出门,不挡路。”
“你们上哪啊?”大爷八卦起来。
“去朝阳口。”
大爷目光落在他身后的俞皓身上,问道:“这你同事?”
“嗯。”温绵川没多理,推车进院门。
“现在在哪工作啊?”大爷追着问。
“中山大学。”温绵川没回头地喊。
俞皓跟着进院门,没跟大爷有任何眼神交流。
“大学?”大爷跟在俞皓后头进去,“做老师?”
“做教授助理。”温绵川停好车转身,“您还有事儿吗?”
大爷打量收拾得有模有样的院子,又瞧了眼敞开门的东屋,便问:“这院子你不打算卖啊?”
“不卖。”温绵川淡笑道,“给不起税费。”
“那租出去啊。”大爷提高了嗓门,“一个月租金顶你那边两个月薪水了。”
“不租。”温绵川摇头,“这儿我家,不想让别人住。”
“你又不……”
“以后有空我就回来。”温绵川打断他,“反正这院子我不租也不卖,谢您关心。”
最后那语气明显是在送客。大爷张了张嘴,也想不到说点什么,最后揣着一肚子酸水走了出去。
俞皓上前把门锁好,走回来说:“不是说不熟吗?怎么那么关心你家院子。”
“可能是想当中介赚佣金吧。”温绵川轻描淡写,接着走回东屋,“这儿租金高,如果还帮忙打理什么的,他也能赚点儿。”
“他不知道你爷爷在家?”俞皓跟着进屋。
“不知道。”温绵川坐在床边,打了个哈欠,“除了刘春红和温闻峰,就你知道。”
“你睡会儿吧。”俞皓轻刮他鼻子,“几点起?到时候我叫你。”
“十一点吧。”温绵川倒躺在床上,拍了拍旁边位置,“一起睡。”
俞皓看了眼窗外的老树,伸手去拉窗帘,积在上面的灰尘立刻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在阳光里飘散开。
“唔……”温绵川捂住鼻子,“不用拉窗帘,睡的位置晒不着。”
“你窗户……”俞皓有些不好意思,“对着树。”
“没事。”温绵川不在意,“昨晚不也这么睡么?”
“夜晚黑,起码看不到树。”俞皓单膝跪在床上,轻轻摘下窗帘勾子,“你睡吧,我洗完窗帘过来。”
“你害怕?”温绵川问。
“有点。”俞皓说,“怕你爷爷看到我欺负你。”
“什么乱七八糟的!”温绵川笑着用脚摸他屁股。
“别弄我。”俞皓故作严肃,“撩起来喊爷爷都没人救你。”
晾好窗帘布,俞皓轻手轻脚回屋里床边坐下。温绵川睡得正熟,身子蜷靠墙的一侧,像是特意给他留出了大半张床的位置。
俞皓不困,但还是躺了下来,静静的欣赏温绵川的脸。这人平时总睡不安稳,所以此刻的睡颜特别难得。
从昨天到北京开始,温绵川情绪一直很稳定,可以说是这段时间以来最放松的状态。
俞皓原本还担心他会像上次在后海那样失控——毕竟后海离温绵川家很近,出胡同就是,而且烟袋斜街就在桥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