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破劫之人

南海方向传来天崩般的巨响，龙女所在的海域升起通天水柱。

水柱中浮现出三百年前冰牢的虚影：被玄铁链锁住的西海龙女正在分娩，而接生的老妪袖口绣着巫族饕餮纹——她手中捧着的根本不是龙胎，而是浸泡在弱水中的青铜人俑！

婴孩突然发出成年男子的嗤笑，嗓音与初代龙主七分相似："三百年孕化，等的便是你勘破这层虚妄。"

背脊上的夔纹脱离皮肤，在空中交织成初代龙主的本命逆鳞。

鳞片表面布满裂痕，每道裂痕里都蜷缩着个微小的林安，正在重复着剜鳞的动作。

林安瞳孔骤缩，劫火锁链尽数崩断。他踉跄着跌坐在莲台中央，看着自己掌心浮现出与婴孩背上相同的夔纹。

青铜城地面开始融化，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归墟漩涡，漩涡中漂浮着无数青铜棺椁——每具棺内都躺着个怀抱婴孩的林安，额间插着半截量天尺。

林安指尖触到青铜棺椁的刹那，归墟漩涡突然凝固。

棺盖表面渗出细密的水珠，每一滴都映着婴孩逐渐龙化的面孔。

他察觉到掌心的夔纹正在蚕食劫火，那纹路竟与三百年前冰牢地面镌刻的困龙阵如出一辙。

"这便是你选的破劫之人？"

低沉的龙语在青铜柱间回荡，十二根缠满海藻的铜柱突然开始渗出弱水。

林安眯眼看着最近那根铜柱表面——斑驳的铜锈下，隐约露出西海龙女被囚时的抓痕，抓痕旁却多出几行崭新的巫族祷文。

婴孩突然停止挣扎，额角龙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全身。

当最后一片鳞甲在喉结处合拢时，归墟深处传来锁链绷断的脆响。

林安猛然回头，看见王座后方三百尊青铜像的瞳孔同时亮起幽蓝火焰，它们的关节发出生涩的摩擦声，竟开始挣脱基座的束缚。

"三百年...足够在量天尺上刻满轮回咒。"

沙哑的女声自头顶传来，林安抬头看见穹顶的青铜罗盘正在融化。

液态的铜汁垂落成幕，幕布中浮现出龙女分娩的场景：接生老妪撕开人俑胸膛，取出的竟是半截生锈的量天尺。

那尺锋刺入龙女额间时，溅出的不是龙血，而是浸泡过初代龙主逆鳞的弱水。

婴孩突然张开嘴，发出的却是苍老的龙吟。

声波震碎了最近的青铜柱，柱内滚出无数刻满符咒的龙蛋。

蛋壳在弱水中迅速溶解，露出蜷缩其中的巫族祭司——他们心口都插着青铜鳞片，鳞片纹路与林安掌心的夔纹完全吻合。

"原来你们连祭司都炼成了蛊。"

林安挥袖扫开扑来的青铜锁链，发现锁环内侧刻着细密的龙族纪年。

当看清某个熟悉的日期时，他瞳孔骤缩——那正是三百年前自己剜鳞堕魔之日，锁链上却显示着"第七次轮回重启"的字样。

婴孩背上的夔纹突然脱离皮肤，在空中凝成初代龙主的虚影。

虚影指尖点向正在融化的穹顶，青铜汁液立刻凝固成三百面水镜。

每面镜中都映着林安不同时期的模样：从执尺屠龙的少年修士，到额生龙角的混沌劫主，最后定格在他怀抱婴孩站在王座前的此刻。

"你总在第七步堪破轮回。"

初代虚影的声音带着青铜震颤的回响，"这次本座为你添了件新玩具。"

虚影抬手抓向归墟漩涡，漩涡中顿时飞出无数青铜残片。

残片在婴孩周身重组，竟拼凑成一具与林安九分相似的龙形战甲。

南海方向突然传来龙女的尖啸，声浪裹挟着咸腥的海风灌入青铜城。

林安嗅到风中夹杂的砗磲粉气息，那是西海龙族临产时才会分泌的鳞粉。

他反手捏碎袭来的青铜锁链，碎屑中迸发的弱水却在他脚边绘出星图——星位对应的正是龙女腹中胎儿的胎动频率。

婴孩突然睁开第三只竖瞳，瞳孔中流转着完整的量天尺虚影。

当尺影与林安掌心的夔纹重叠时，王座后方传来山崩般的轰鸣。

三百尊青铜像彻底挣脱束缚，它们额间镶嵌的逆鳞同时指向林安，鳞片表面浮现出他当年刻在量天尺内部的灭魂咒。

"用我的咒术来困我？"

林安怒极反笑，周身劫火突然转为青黑色。

火焰舔舐过的青铜地面开始软化，显露出下方层层叠叠的龙族尸骸——每具尸骸的逆鳞位置都插着半截量天尺，尺身缠绕的锁链最终都汇向初代虚影的脚下。

初代虚影抬手抚过婴孩的龙角，角尖顿时生长出细密的巫族咒文："你以为挣脱的是天命，实则在替本座温养劫种。"

随着他的话语，龙女所在海域突然升起十二根青铜柱，柱顶悬挂的正是当年参与炼制量天尺的人族大能魂魄。

林安突然闷哼一声，单膝跪倒在软化的青铜地面上。

他看见自己影子里伸出无数青铜触须，触须末端连结着归墟漩涡中的每一具棺椁。

当最靠近的棺盖缓缓开启时，他看清了棺内景象——三百年前的自己正抱着初代龙主的逆鳞沉睡，而那枚逆鳞正在缓慢地搏动。

林安的手掌穿透棺中自己的胸膛，指尖触到逆鳞的刹那，青铜城穹顶的星图突然倒转。

那颗代表龙女胎动的天玑星迸发出妖异的紫光，光芒中浮现出三百六十枚旋转的青铜鳞片，每片鳞的弧光都映着初代龙主不同的表情。

"原来剜鳞之痛，是你亲手种下的蛊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