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星召鬼歆杯盘
呼星召鬼歆杯盘
月色泠泠,白烟尘在水流中抱起楚括,他意识全无,脖颈软软地靠在她的臂弯,面色苍白如纸,连血迹都被冲刷干净。
然而,冷水浸透的里衣紧贴在身上,透出其下肤色,白烟尘赫然瞧见他自胸口蔓延的经脉纹路,被某种力量满涨得几欲破裂,散发着妖异的红光。
这短暂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另一边,始作俑者齐凌霜自然也被水流漫灌,她原本想靠灵力抵抗,可无论是御雷还是司火,在水流之中都无法施展。这只能说明一件事——白烟尘的灵力远远在她之上。
齐凌霜满心不甘地被卷出溶洞,流水退去,她狼狈地匍匐在地,呛咳不止。
“我是抓到你的软肋了吗?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她恨声擡头,却见不远处的白烟尘连正眼都没有瞧她一下。
身披鹤氅的女子盘膝坐在水帘之后,朦胧可见其低颌垂眸,单手半揽着怀中之人,另一只手则贴在那人微微起伏的胸口,灵光汇聚,她在帮他缓解血玉的灵压。
齐凌霜只觉一阵血气翻涌,眼底血丝密布,猛然冲上前:“住手!血玉是我的!”
她嘶吼着变幻出火焰,然而没入水帘中就如同泥牛入海,连她本人也被狠狠反弹回去,狠狠摔在地上。
身体如同被拆卸一般剧痛,齐凌霜咬牙翻身,只暗道平日对手之间从未有过这般悬殊差距,白烟尘……似乎经过兽潮之后变得更强了。
若是实在抢不回血玉,不如先退走!
然而,她心念刚起,水帘后的人便好似是察觉动向,只稍稍勾手,溶洞旁的野草就随之疯长起来,倏忽间纠缠住她的手脚!
“又想跑?”白烟尘见楚括呼吸略微平稳,这才分神看向手下败将,“南境之主的女儿原来就这么点能耐?”
“血玉已经给了你,还想怎么样!”齐凌霜拼命挣扎着,忽觉草绳收紧,整个人头重脚轻地摔倒,被野草拖着倒提于水帘之前。
“可恶!放开我!”她犹如咬钩的鱼一般挣动,发丝倒垂、血流倒灌,十足的狼狈,水帘在这时徐徐拉开,她呼吸一窒,对上一双令人毛骨悚然的冷厉眼睛。
惯常杀人者竟在对手身上感受到了足以震慑她的杀意。
“你……”
“你似乎很想要这血玉。”白烟尘神色平静,淡淡地打断了她:“也可以,那便把它烙在楚括身上的纹路——悉数奉还。”
恍若言灵一般,随着话音落下,无数草叶飞卷袭来,就连最柔软的叶片被灵力裹挟,也变得锋利如同飞刀,齐凌霜慌了神,踢动着手脚:“你……你要干什么?放开!不要!”
“啊————”凄惨哀嚎响起,草叶裹满杀手全身,鲜血淋漓而下,竟是沿着遍体经络凌迟!
白烟尘对那撕心裂肺的吼叫恍若未闻,只顾低头为楚括缓解血玉的力量,他现在状况很不好,应是痛极,身体微微痉挛地发颤,嘴角溢出蜿蜒血线,恐怕肺腑也被灼伤……他只是毫无灵力的普通男子,要如何承受?
齐凌霜仍旧惨叫着,白烟尘只觉这一切都是她应得的,是她害得楚括如此痛苦、害得他差点没命!
“唔……”怀中之人嗯唔一声,皱眉向白烟尘肩膀靠了靠,面色隐有不耐,白烟尘动作一顿,心领神会:“吵到你了?”
既如此,她指尖掐诀凝聚水滴,然后轻轻弹指送出,那水滴便飞掠出去,化作细小的箭矢,直直穿透齐凌霜的咽喉。
聒噪的声音归于沉寂,野草拖着尸体缩回不见天日的溶洞之中。白烟尘收起所有法术,只单单抱着昏迷不醒之人。
——“我带你回去。”
已是后半夜,白烟尘一路急掠,带着楚括回到顾家。顾悬环早已请了几名大夫候在门口,然而白烟尘无暇他顾,路过之时只道不必。
“楚括的箭伤已是小事,关键在体内寒冰之毒与血玉阳气的冲撞,大夫治不了。”
“那你有办法吗?”顾悬环追上两步,心底担忧万分,她从未见师姐这般六神无主的样子,楚括在她怀中似乎正遭受莫大的痛苦,想她连抵御兽潮都没有这般方寸大乱,可见事态之严重。
白烟尘不敢托底,也只道:“我试试看。”
语毕便抱着楚括闪进房中。
房门被紧紧关上,院中一时气氛压抑,池柳有些发懵,他怯怯地看着紧闭的门扉,虽不知发生何事,却也有预感。
“……楚括会死吗?”他求助似地看向顾悬环,后者摇了摇头,而后也只是长叹了一口气。
月亮短暂地隐匿在层云中,至黎明之前,是一夜最冷的时候。
楚括脸颊上都漫上冰霜,睫毛也落满冰晶,血玉还t未炼化,寒毒先一步发作。
“楚括?醒醒,跟我说说话。”白烟尘一面催动灵力打通他的经脉,一面担心他撑不住就这样睡过去。
后者躺在床榻上,呼吸急促,睫毛扇动,缓缓睁开眼睛。
“你醒了!”白烟尘有些许激动,然而楚括的意识似乎还沉沦在一片混沌之中,他目光毫无焦距,只喑哑开口:“好冷……”
寒毒发作自然会冷,白烟尘只加紧炼化血玉:“等你吸纳了极阳之物就不会冷了,阴阳调和,寒毒可解!”
“冷……”楚括像是听不到她的话,他难耐地侧身,缩了缩身体,手脚都仿佛冻僵了。
冷意使手背上青紫的血管从苍白的肤色中透出,楚括将双手放在唇边呵气,可呼出的气也是冷的。他受不了地打起冷颤,下意识念着白烟尘的名字。
白烟尘心底像是给凿了一下,从什么时候起,楚括受了委屈、吃了亏,不再念叨着想要回家了。
她管不了那许多,当即蹬掉鞋袜,爬上床去。
抱着他就像抱着一个巨大的冰块,白烟尘用棉被把人拢住,将他冰凉的手放在自己颈窝,双腿箍着他的双腿、足抵着足。两人抱得严丝合缝,像是精巧的榫卯结构,她们的胸膛也贴在一块,心脏在一块跳。
“还冷吗?”白烟尘问。
楚括的目光似乎终于有了焦点,他看着面前盈润的一双眼睛。
体内的血玉似乎要将他焚尽撕裂一般,而寒毒阴森地侵入每一寸血管,他说不清自己现在承受着怎样的煎熬,但是此时,楚括似乎寻到片刻的宁静。
“冷。”楚括说,他额头抵着白烟尘的额头,鼻尖蹭上她的鼻尖,像温顺的鹿,与之斯磨。
月光下犹如冷玉的唇瓣开合,楚括声音低回:“怎么办,一点都暖不起来,你好像……得离我再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