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虫
蛊虫
虽然当时钟蓼并没有将苍龙山庄与地鬼门之间的关系,尤其是自己父亲在其间充当的角色说出来,但毕竟她毁掉了自己父亲可谓是艰难的求生计划,让钟槐不得不割面自保。其实那个时候,钟槐能活下来直到今天已经是奇迹了。
自那之后,钟蓼就被自己的父亲囚禁起来,几乎完全出不了苍龙山庄。即使是极少数的需要她这个现任庄主出现在江湖众人面前的时候,也是身边跟着许多人,他们都是奉钟槐的命令暗中看管她。其余时间钟蓼都在苍龙山庄里被自己父亲的众多亲信监视着。
而钟蓼在看到自己父亲亲手将自己腐坏的脸割下来之后大受刺激,甚至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做错了。自那之后,钟蓼整天浑浑噩噩,经常好几天都不说一句话。甚至不是为了苍龙山庄对外交际的必要,她连院子也不想出了。这样看来,钟槐对自己女儿的严密监视似乎是没有必要的。
直到十五年后,饱受创面折磨,就要油尽灯枯的钟槐突然接到了武林盟主水烈给他抛来的一线希望,那就是息血。水烈提出的条件是今后苍龙山庄的势力要为他所用,苍龙山庄的庄主以后也要唯他马首是瞻,并对钟槐简单地说了自己的计划。
只不过钟槐也是相当精明,他不会被动地只等着水烈用息血来拿捏他。他准备先下手为强,计划将疑似身怀息血的摧花谷少女设计捉到。就这样,他对黑虎堂的周擒虎抛下诱饵,诱导其对摧花谷内的东西感兴趣,让对方先去探探虚实。事情的发展似乎很顺利,摧花谷里的白衣少女似乎真的被诱导上钩,进去苍龙山庄内为她设下的陷阱,只可惜那帮蠢货让白衣少女给逃了。若不是为了隐藏自己的真实目的,以是为了替□□上的朋友出气做借口而让那些黑虎堂之流的草莽先动手,自己也不会在暗处畏首畏尾地错失那次良机。
钟槐想着,自己终究还是太在乎自己的名声了,或许更准确地来说是太在乎和黑虎堂之类的草莽长期维系的关系,也即是整个苍龙山庄的利益,最终是他钟槐自己作为苍龙山庄庄主的江湖地位和权力。但这些身外之物的纷扰让钟槐更加痛恨自己失去良机,毕竟命都没了,那些身外之物还有什么意义。
那时水烈已然发现了钟槐搞的小动作,他找来钟槐,当面敲打对方道:“钟老庄主是等不及了吗?不过好在钟少庄主年轻有为,必可为您分忧。即便现在就将苍龙山庄完全托付给她,您也可安心了。”
钟槐知道对方在讽刺自己活不长着急了,良久才从嘴里挤出一句话,“小女年纪还小,还要多历练。”
“令爱今年都三十二了吧,年纪还小呢!”水烈陡然提高声音,阴阳怪气道。接着还不等钟槐说什么,他就自顾自地仰头狂笑着离开了。
这笑声让钟槐心里直发毛,顿时没了心气,以后几乎对方说什么是什么了。
就这样,钟槐后来面对水烈的时候一步步渐渐弱势下去。
此时在往北前行寻找师傅和师妹的路上的楚重云最终还是决定返回淹城。下定了决心之后,她加快返回的行程。
一直跟踪她的薛景见对方突然往来时的路上返回,一时间摸不着头脑。这让她犯了难,不知道自己接下来是继续跟踪楚重云,还是直接自己去寻找诸筠。但最后她还是决定跟着楚重云,毕竟她并不能确定诸筠具体在什么地方。这样想着,薛景也顾不得仔细去想楚重云到底是怎么了,只能加紧跟上对方。
这之后薛景又跟了楚重云一会,她觉得越来越泄气。对方身上的引心诀让她忌惮,如果私底下威胁对方,难保不会被对方杀人灭口。这样半点头绪都没有的行动让她觉得毫无意义,她甚至想调转路线去找行踪不定的诸筠。
最终薛景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返回淹城,静候七月初三那日的来临。她想着无论那一天结果怎样,她都要将神医诸筠的徒弟是摧花谷妖女的事在众人面前公布,来将水搅浑。
虽说楚重云是想着要回淹城以便关注事态变化,但最终她在临近淹城的时候却转而往摧花谷的方向而去。在那个白衣少女给自己身体里种下蛊虫的时候,楚重云就隐隐觉得对方是想让自己回去那里。即便在当时楚重云看来,白衣少女似乎也是深受那种蛊虫的折磨,没什么办法的样子。
好像冥冥之中存在着某种指引,指引着楚重云要回到白衣少女的身边。而楚重云此时也顺从自己内心的想法,驱使着自己往摧花谷中而去。
那条晚上跟着白衣少女进去谷中的路线她已经记不清了,所以她只能翻越面前的岐山来进入摧花谷。由于岐山实在险峻,所以以武功平平的她即便运起轻功也无法顺利翻越。于是她需要在山间小心地寻找可以攀援的地方。
楚重云小心地翻越着山峰,不知不觉时间已经从白天变成黑夜,山间卷起一阵阵乱风,刮擦着她所攀援的险峻峭壁。在南方六月的天气里,她突然感觉有些冷,更不用说身边的怪石虬枝在夜间都变得陌生诡异起来。山间呼啸的风声和夜间动物活动的哀鸣都也让她心惊。
突然间她感到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攫住了一样,跳动得十分艰难,接着她的心脏里突然就像被投入了数不清的细小尖针一样,随着她每一次心脏的跳动而深深地锥刺着她胸腔内里的血肉,让她疼到几乎无法呼吸。不多时,她的全身就都已经被冷汗浸透。她能够猜到,这是白衣少女植入自己身体里的蛊虫发作了。
她强撑着最后一丝清醒用手边的藤蔓将自己固定在峭壁相对平坦的地方之后,就彻底失去了意识,昏迷了过去。
等楚重云再次苏醒的时候,心脏的位置已经不再痛了。她发现自己入眼都是一片黑色,她差点疑心是自己瞎了。片刻之后,她才反应过来原来是现在正值黑夜。窗外透进的些微月光让她安心了一些。
她艰难地转动自己的脑袋,想看看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却冷不丁地发现自己的床边坐着一个黑色的人影,对方像是石雕木刻般一动不动,她忍不住心头突地一跳,再定睛去看时才发现是与自己分开多日的师傅诸筠。而且她发现师傅好像从刚才就一直盯着她,这让楚重云心里直发毛,心中十分忐忑。
没想到与师傅诸筠重逢,她还没来得及欣喜,就要面临一个重大的考验。她在脑子里飞快地转过许多想法,她想象着师傅会问自己什么,而自己又该如何回答,又要不要实话实说?最重要的是,她要不要将自己和白衣少女的事告诉师傅诸筠?
楚重云正胡思乱想着,诸筠突然开口道:“你为什么会跑到歧山上?”
听到师傅的问话,她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正支吾着不知如何开口。诸筠突然又说道:“你是要去摧花谷吧。”
听到这句话,尽管诸筠语气依旧温和,但楚重云心中还是陡然一震,连忙想起身,却被诸筠安抚着重新躺下。
楚重云心虚地道:“我被摧花谷里的那位种下了某种虫蛊,我是想去求对方将我身体里的虫蛊拔去……”
还没等楚重云说完,师傅诸筠就打断她的话,说道:“你中的蛊虫是噬心蛊,世上无药可解,如果不加干涉,至多一年就会心脏千疮百孔而死。即便是摧花谷里的人也没办法拔除。我这里有些缓解它发作的药粉,你先拿去吧。”诸筠说着就拿出几包药粉递到楚重云手边。
楚重云呆呆地将师傅手里的东西接过,想着师傅刚才说的心脏千疮百孔而死,不由得心慌不已。想到那时白衣少女痛苦的样子,她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极大的悲哀,酸楚难当,胸口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
在楚重云还沉浸在自己哀伤的情绪中的时候,诸筠又接着说道:“接下来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尤其不要想着再去摧花谷了。你接下来就先回羽山吧。你师妹也让我请人送回羽山了,正好你回去和她有个照应。至于你身上的噬心蛊,等我回去再慢慢想办法吧。”
听着师傅依旧平静淡漠的声音和所说的内容,楚重云感觉如坠冰窖,一股莫名的寒意萦绕在她心间。
之后,诸筠还说了一些其他的事情。楚重云从中了解到她是昏迷不久之后被师傅诸筠救起带回松龄馆的,而她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也就是说,楚重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晚上了。
楚重云没有问师傅诸筠她为什么会在那里,恰好可以救下昏迷的自己,因为她向来就不习惯对这些长辈不愿意说的事去过多追问。她想着那日水烈在江湖众人面前说要围剿摧花谷的时候,师傅就提出反对,如今就算师傅真的和摧花谷里的白衣少女有什么交集,她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她也不关心师傅会在即将到来的围剿里充当什么角色。
但就在楚重云在无意中看到自己手腕上已经被重新包扎好的地方时候,她突然发现似乎有些不对劲,她连忙拆掉包扎的地方,赫然发现自己手腕上的伤口已经不见了!
就像先前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