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与妈妈有关 - 灰羽衣仙子 - 文炎文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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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与妈妈有关

这次开学之后,免试研究生推荐工作就要开始了。

保研,是一场战争,学生们经过三年的努力,到了这时候,除非是计划出国而退出这条赛道的人,还有因为种种原因决定先去工作的学生,多多少少都会有点“成败在此一役”的紧张感。

毕竟,前三年每一门全勤的课,每一个期末周熬的夜,都是为了在这场战役中不掉链子,拥有可以参与竞争的资格、获取胜利的希望。

根据滨大艺术学院的保研政策,想要推免本校,除了按照学分绩排名以外,还需要参加一次笔试、一次面试。对实验艺术专业来说,笔试就是考创意绘画,谈意惟是比较有信心的,但是想到面试,他多少还有点发怵,很怕被诸位考官当场“拷问”到说不出话来。

在暑假期间,阮钺就监督他做好了ppt和作品集,又盯着他在家里实战演练了好几次,直到闭着眼睛都能把中英文双语的个人陈述背下来。

不过,压力太大也不好,会影响健康,做好充足的准备之后,阮钺还是用心宽解了他:

“没关系,保不保得上,尽力就好,不读研也没关系,你有从业经验,可以直接去做想做的事,应该比在学校里还能更自由一点。”

但谈意惟摇头,觉得很不好,他是一定要读研究生的,就算这一次保不上,十二月底也要去考一考。

因为,他太想和阮钺保持基本一致的步调了,一想到如果自己一年之后就毕业去工作,阮钺却还要在学校读好久的书,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虽然他也清楚,阮钺大概率还要继续去读博,自己总要比他更早一步进入“人生的下一阶段”,但至少希望不要相差太远,不要比阮钺早那么多脱离校园环境。

他很努力地准备考试,甚至去找了认识的学姐讨经验,真到了上考场那一天,情况却在意料之外:面试基本顺利,他的作品集做得很好,拿过的奖不少,研究的艺术治疗又是近来比较热门的领域,虽然在对答的时候稍显紧张,但整体看来考官对他都挺满意。

但是在笔试的时候,对着试卷上给出的主题,他却想了很久都觉得很难落笔。

考完试,走出院楼开机,就看到阮钺的发消息,问发挥得怎么样,他慢慢地走,有点丧气地回复:“笔试画得不太顺,面试还可以。”

晚上,阮钺特意早早回家,给谈意惟煮鱼头豆腐汤补脑,谈意惟自己去了外面散步,回来一进门就闻到浓浓的鲜香。

他慢慢蹭到厨房,看着阮钺穿着围裙,熟练地盛出鱼头,浇上一勺奶白的汤,再撒上青绿的小葱,一点点小米辣,然后小心地端到铺着云朵纹桌布的餐桌上去。

“回来了?吃饭吧——”阮钺把潮湿的手在围裙上擦擦,还没来得及回转过身,就听到哒哒两声,被人从背后冲过来一把抱住了。

谈意惟伸长细瘦的手臂,箍紧了男友的腰,咬住嘴唇,很任性很任性地闷声说:“我今天不开心,不想吃鱼头。想……想要你!”

阮钺震惊了1秒,手抖了抖,回过头去,只见谈意惟扬起一只巴掌就能遮住的脸,直白地看过来,是有点忧伤,又有点让人耳热心跳的眼神。

“怎么愁成这样。”阮钺把他的胳膊扯松了,留出能够转身的余地,面对面,两只手捂着谈意惟的脸揉揉。

他叹气,手心里这个小人儿,只要一打直球他就没办法招架,但不管怎么说,绝不想让谈意惟养成一心烦就靠刺激来发泄的习惯。他把人抱起来,往旁边的椅子上放,说多少得吃点儿,吃完再干别的,谈意惟不乐意,搂着他脖子不撒手,扭来扭去不让他放下。

阮钺在力量上占绝对优势,还是把人搁了下来,然后端起碗,用谈意惟最喜欢的那个形状圆润的瓷勺子,舀一勺汤,吹吹,送到小男友嘴边。

他用了很多耐心,温声劝道:“快吃饭,吃完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好吗?”

谈意惟又咬咬嘴唇,观察阮钺的表情,确定这顿饭自己是非吃不可之后,不情不愿地张开了嘴巴。

阮钺做鱼很好吃,鱼汤口感鲜美,没有一点腥味,一勺入口,很美妙的味道在唇舌间弥漫,细细地刺激味蕾,谈意惟渐渐感觉到了一点开心,不好意思叫男朋友再像喂小孩一样伺候自己,就把勺子拿过来,自主进食起来。

阮钺坐在旁边,用很柔和的目光注视他,给他剥橘子,看他喝汤,吃饭。谈意惟太瘦了,最近准备考试辛苦劳神,好像又更瘦了些,阮钺看着心里难受,总是想让他多吃一点。

谈意额安安静静吃了会儿饭,阮钺等着他吃完,站起来收拾碗筷去洗涮,谈意惟也亦步亦趋地粘过来,拿起抹布在灶头擦。

直到睡前,俩人的被窝谈心时间,谈意惟才告诉阮钺,今天笔试的考题是:“当代语境下的‘故乡’表达。”

“故乡?”阮钺把这两个字在嘴里滚了一遍,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然后问谈意惟:“所以你画的是……什么?”

谈意惟沉默了,过了好久,把被子平平地在下巴颏掖好,说:“我画的是,很模糊很模糊的垂河。”

所谓的“当代语境”,无论是人口流动加剧,还是城市化发展,都会让“故乡”变得模糊,但在谈意惟的个人经验中,“故乡”之面目不清,却完全是有另外的原因。

阮钺没有问为什么是垂河,为什么不是两个人一起长大的那个北方县城,他知道,也许在谈意惟心里,生命的来处一直都是那个湿淋淋的水乡。

“我也知道,画这个,要有思考,还要有感情,但我其实一直觉得,我哪里会有故乡呢?根本哪里都没有接受过我嘛!”

说到这里,可能觉得自己是把气氛搞沉重了,现在说这个也没有必要,谈意惟拍拍阮钺,忽然换了一种开玩笑般的语气,继续说:

“嗯……所以我决定,从现在开始,我的故乡就是——这里。”

“这里?江滨吗?”阮钺问,心里很不是滋味,但谈意惟摇头,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

“就是,这儿,离阮钺同学方圆一米之内的地方呀。”他在被子底下蛄蛹两下,迅速扬起一个笑脸,贴近了,亲亲阮钺的嘴角。

阮钺闭了闭眼睛,按住谈意惟的后脑勺,在他温温热热的脑袋上,感情很重地揉了又揉,亲了又亲。

虽然经过了小小的波折,到考后一周公布综合排名的时候,谈意惟还是如愿获得了推免资格——不是擦边挤进去的,而是稳稳地排在中上游。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可以继续和阮钺继续做研究生同学了,收到通知之后,他捂着心口在图书馆的桌子前趴了好久,发消息给阮钺报喜的时候手指都还在颤抖。

暑假的时候,阮钺就和他说好了,如果保研成功,肯定得好好庆祝一下。缓过兴奋劲儿之后,他就很得意地去“考问”阮钺,打算去哪里庆祝,一起干点儿什么开心的事。

过了五分钟,阮钺发过来两张截图,谈意惟点开看了,发现是周末去垂河的高铁票。

两年前,他回过垂河一次,那时候孟流刚出事,他和阮钺又发生了矛盾,就跑到回忆中唯一一个没有阮钺的地方去逃避现实。那时,他和迟映鹤一起找到了自己小时候住过的老房子,但也只是远远地看了一会儿,没有与任何一个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相见。

小时候,刚被抛弃的时候,他常常想妈妈,几乎每天半夜都默默哭醒,慢慢地,随着时间流逝,印象中妈妈的形貌也淡去了,但一旦念及这个人,还是要伤心好一会儿,掉上一会儿眼泪。

再后来,更大了一点,知道了应该怨恨,就刻意地不想妈妈了。只是偶尔在夜里似梦似醒时,意识不受理智操控,还是会迷迷糊糊地想到,妈妈现在在哪里,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有没有过一点点后悔,或者是一点点思念。

他觉得,对于妈妈,根本谈不上原谅不原谅,也不可能再见,发生了这么多事,经历过抛弃与被抛弃,即使从前有过相依为命的亲密时光,再见时,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态对待这位“血肉至亲”了。

但人对于妈妈的感情,总是和对人生的态度紧密相关。厌世的人,会相应地迁怨于将自己带到这世上的人,而谈意诶一直都相信,只有活着,才有变得幸福的可能,而能够活着这件事,一开始就和妈妈有关。

生命很可贵,能来到这个世界很好。是游乐园也好,是垃圾场也罢,能来体验一回,尝一尝各种感情、各种感受,他心里是感激的,更何况现在又获得了最好最好的爱情,最好最好的爱人。

他没有反对阮钺一起去垂河的提议,不仅是因为这次被考题勾起了一点怅惘,也是想和阮钺一起再走一走儿时曾经走过的路。如果能探听到一点妈妈的消息——他也会很高兴,毕竟世界上有这么一个人,与自己有着天然密切的联系,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不再联系,甚至恩断义绝,能得知对方的境况,他总觉得是好的,起码不用午夜梦回时再迷迷糊糊地去猜。

周五晚上,两人收拾行李去高铁站。到了垂河安顿下来,周六早上直接去了谈意惟8岁以前生活的镇子。

在凹凸不平,渗着水的青石板上,谈意惟面对阮钺倒着走,慢慢跟他讲自己渐渐想起的童年回忆——在哪里有一口井,在哪里有一颗柿子树……阮钺紧紧牵着他的手,目光一直没有从他絮絮叨叨的嘴巴上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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