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与命运相搏到底(湘西会战)(3)
第37章与命运相搏到底(湘西会战)(3)
要占领龙潭,就得先完全控制住鹰形山、牛形山。这两座高地都处于两军相持状态,其中牛形山因古松参天,林涛呼啸,在战史上又被称为“松山高地”,4月25日夜,日军第一〇九联队第三大队偷袭并占领了这座高地。次日,五十一师在炮兵的支援下,击退了日军的进攻,之后便对松山高地发起逆袭。在补充训练阶段,五十一师增加了许多未满20岁的青年士兵。因为训练时间较短,这些士兵的作战经验和技巧尚有欠缺,因此围绕他们所设计的战术,便集中在行之有效的手榴弹战上。
这种手榴弹战可巧妙地运用于阵地逆袭上。在冲锋号中,三人一组的手榴弹投掷班不顾一切地进行冲锋,一边冲,一边从山腰向山顶投掷手榴弹。
为了夺回阵地,各冲锋部队常常要组织和发起两次乃至三次以上的波状逆袭,还有人在山腰放火,对山顶进行火攻,总之是不把来犯之敌驱走绝不罢休。
在实施防御的过程中,牛形山的工事不断得到加强,附近村庄里的木头、门板、家具、棉絮、蚊帐都成了构筑工事的材料,但被双方都视为战斗屏障的却是山梁上的巨石堆。
巨石堆周围地势开阔,两边的敌对双方都不敢轻易离开巨石或贸然露头,唯恐一不小心成为枪靶子。于是两军便围绕着这一天然工事展开短兵相接的血战,先是互掷手榴弹,接着白刃互搏。
盲人摸象
在牛形山山下的村庄里,村民除了少数担任支前民工外,大多数都已经“跑反”,也就是疏散了,只有一些老弱或妇女留守在家,可以帮着守军置办伙食。
有一天,五十一师的三个士兵从鱼塘里捉到几条草鱼,让乡亲们给他们煮鱼汤喝,可是还没有等到草鱼下锅,这三个士兵就接到了开赴前线作战的紧急命令。
乡亲们煮了一大锅香喷喷的鱼汤,然而直到天黑,也没见到有人撤下前线。第二天,终于有几个浑身是血的士兵从牛形山上撤了下来,不过并不是原先捉鱼的那三个人。
见乡亲们询问,士兵号啕大哭,他们说,全连能够完好地走下战场的就他们几个……
五十一师重新控制了松山高地,在近战过程中,该师将日军一个中队斩杀殆尽,自身也伤亡惨重。山梁之上,巨石与巨石间的缝隙都被手榴弹木柄给填满了,士兵们血肉模糊的尸体横陈交错,惨不忍睹。
截至4月25日,第七十四军五十一师和第一百军相继出击,将日军第一〇九联队主力包围于圭洞以东的崇山峻岭之中。
日军是无后方作战,所带粮食也十分有限。最初,他们以为能像以往那样速战速胜,所以一路上对民间的粮食牲畜都肆意进行糟蹋,或者烧毁,或者倒进沟壑。对抢掠到的耕牛,他们都只食用大腿部的肉,宰杀的猪,也仅取少量精肉。
到了这个时候,日军第一〇九联队的运输供应线被切断,不少部队很快陷入了饥饿状态。吃饭时,士兵们集合站成一列,军官拿出一小袋炒米,给每个士兵发一把。士兵们接过炒米,和着山泉水吞咽下去。
弹药倒是带了许多,但消耗更大,最后被迫实行配额供应,弹壳必须上缴,送交临时兵工厂进行再加工。
见第一〇九联队陷于包围之中,师团长菱田一边命令他们确保现有阵地以及准备攻势,一边决定从第一三三联队调一个步兵大队加炮兵中队赴援。
按照菱田的设想,如此调整之后,既可以迅速解日军第一〇九联队之围,又可牵制中国军队的主力,更重要的是本师团仍能够按照原计划进攻芷江,乃是化被动为主动的一举数得之策。
接到命令时,日军第一三三联队对山门镇的进攻刚刚结束。山门位于圭洞以南,这里的守军只有第七十四军五十七师一六九团的一个营,他们以区区一营的兵力,承受了三倍于己的敌人的猛烈攻击。双方激战三昼夜,日军被杀伤五百多人,该营也伤亡惨重,但是直到日军冲入镇内,残余的一百多人仍与日军进行了三天的巷战。
攻占山门后,日军第一三三联队根据师团的命令,派步炮重组的救援大队攻向龙潭镇。
在湘西会战中,日军不仅丧失了制空权,而且陆军的侦察、联络手段也失灵了。一个非常明显的特征是,日军在会战过程中表现笨拙,与以往灵活敏捷的身手相比,简直判若两军。
过去中国军队在战场上遭遇日军时,都要极力隐蔽身体,即便窥视日军动态也必须倍加小心,若是谁不慎暴露目标,就会招致日军大炮飞机的攻击。如今是反过来,中方指挥官可以从容镇定地在第一线观察地形和敌情,倒是日本人隔着七八百米还是只敢探头探脑,东张西望,一旦发现前方有中国军队出现,他们立刻就得钻进林子隐蔽起来。
正是因为第四方面军总部对前线情况洞若观火,而日军却如同盲人摸象,菱田的计划才步步被动:救援大队沿途遭到五十七师等部一轮又一轮的有力阻击,前进非常缓慢。
日军在中国战场上所依赖的三大法宝——飞机、重炮、坦克(或骑兵),现在都逐一失去了效用。这倒也罢了,为了准备这次山地战,日军带来了许多驮马以及用于打马掌的化铁炉,这些炉子装上马达即可使用,每匹驮马还额外配备了四副马掌,以便中途进行替换。
可正是这些驮马出了问题。它们都是改良马种,高大健壮,适于平原作战,在山区却行动艰难,尤其在遭到中方小股部队的袭击后,马队首尾不能相顾,一片大乱,把步兵前进的道路都给堵塞住了。
让救援大队大吃苦头的,还有雪峰山崎岖险恶的地形,基本上是越往前进,山越高,谷越深。凡是所要经过之处,能供人马行军的道路宽不足一米,险要处又大多已遭到破坏,要想继续通过,只能锯倒树木,削下岩石,铺垫而行。
急风骤雨
4月26日,日军救援大队进至距离圭洞约十公里的老隘塘。发现前有堵截,大队决定当晚实施夜袭,如果夜袭成功,28日即可到达龙潭镇附近。
夜袭算是成功了,但当他们路过老隘塘西侧时,又遭到了数量更多的中方守军的拦截。救援大队拼着老命往前攻,然而直到30日仍无进展,更让他们感到恐怖的是,对面的守军居然还在不断增加。
在这段时间里,五十一师和第一百军不断向日军第一〇九联队发动攻击。中美空军也连续助战,反复对日军实施扫射轰炸。
会战之初,由于雪峰山区地形复杂,加上日军非常狡猾,在中美战机到达其阵地上空时,就早已做好隐蔽,因此飞机常常找不到目标,出现误炸现象,甚至有中国军队一个步兵连的阵地被自己飞机摧毁的事发生。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魏德迈向前线各军师派驻了对空信号联络组。第一线部队用红、白布做成箭头状,铺展在地面,然后让联络官用无线电话机通知机场的作战指挥室或飞行员,告知他们距信号箭头前面多少米就是日军阵地,这样便大大提高了飞机投弹的命中率。
如果日军躲起来,一线部队还必须采取其他更多的办法,比如派便衣联络员潜伏于森林或山顶上,用反射镜进行指示;又比如组织侦察小分队,配置在日军集结地周围,施放狼烟。
五十一师师部联络组有美军军官一人,下士官两人,士兵若干,他们时刻随中方指挥官行动,根据一线部队的需要,向飞机驾驶员指示射击和轰炸目标。
飞机投下的凝固汽油弹点燃了日军防守阵地上的树木和鹿寨,日军在白天的行动因此受到极大限制,他们诅咒“美机的猖狂”,形容中美空军的空袭行动“震撼山间,其势恰似南洋海上的急风骤雨”。
第一〇九联队面临的形势已是危机四伏,但师团长菱田过分低估了局势的严重性,他仍要求该联队冲破第五十一师、第一百军的联合堵截,继续做好攻击龙潭的准备。
就算是对方站着,你也未必有坐的地方,更何况人家已经把板凳全抽掉了。日军第一〇九联队白天只能立足于防守和对空隐蔽,从黄昏开始,才能在山炮的支援下进行小规模反击。这种反击有时也能奏效,然而损失很大,而且一到白天往往就守不住了。
现实比人强,联队长泷寺保三郎大佐自行改变策略,决定不再进行反击,而只求保住现有的第一线阵地即可,同时缩短战线,撤出了一些明显守不住的高地。
通过研究圭洞战场的战报和所缴获的日军资料,以及询问俘虏、进行空中侦察,邱维达认定日军第一〇九联队经过连续恶战,已逐渐呈现出疲竭状态。空中侦察还表明,从山门方向开来了约一个大队的日军援兵,但被打援部队阻止在老隘塘动弹不得,第一〇九联队成了孤军。
机不可失,邱维达遂下令对日军第一〇九联队实施围歼。4月30日晨,各部队开始总攻,其中第一百军第十九师担任正面主攻,包括五十一师在内的其余部队从不同方向进行攻击。
日军第一〇九联队第三大队虽然是预备队,负责为联队守备后方,但也多次参与过激烈战斗,本身已经人员不足且弹药缺乏。遭到攻击后,部队惊恐万状,大队长命令机要人员准备烧毁电报密码,同时发给伤病员每人一支步枪,让人把他们搀扶到指定的射击位置担任防守。
日军缺人已经缺到了见人就抓的程度,危急时刻,连配属联队的炮兵大队都被当成步兵使用,进入第一线阵地参与防守。
经过一天的猛烈进攻,日军第一〇九联队受到了更为沉重的打击,成为一支名符其实的残部。到4月30日夜间,第三大队的可战斗兵员仅剩86人。
另一边,日军救援大队自顾不暇,他们出发时有近千人,沿途不断损失,当天在老隘塘西侧与守军交战后只剩下417人,且仍未能与第一〇九联队会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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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六师团长菱田与军司令官坂西是陆军士官学校的同期同学。坂西深知第一一六师团作为主攻部队,其成败对整个会战关系甚大,因此出兵前夜,曾专程在邵阳为菱田送行。
两人战前都承认,有着美式装备的中国军队,其作战能力将与往日完全不同,但是谁都没想到会变得如此强悍,而雪峰山的战局发展也完全出乎他们的预料之外。
据险搏杀
让菱田稍感省心的,是另外两个联队的战况还不算太糟糕。
日军第一二〇联队的攻击目标是洞口。洞口控制着通往江口乃至芷江军用公路的要道,其战略地位之重要不言而喻,早在湘桂会战期间,中国军队就在这里构筑了纵深、立体的防御工事,目前由第七十四军五十七师一七〇团二营担任防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