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希腊的神与英雄》（5）
第二百四十二章《希腊的神与英雄》（5）第二分
十一洪水
你曾经听见宙斯怎样地渐渐把他的国土整理就绪，在阿棱坡斯开始制定法律。他在那里开设一个公庭，受理诉讼，依照他的法律给予判决。这些都是照他的意旨决定，不能有什么抗告。宙斯俯下头去的时候，这就表示一切神人都须钦遵了。他又要求凭了思都克斯河立誓，定有说假话的科罚。他又使得人类感觉出他的意思的威力，依样去做，他们也有了他们的誓言和执法的开始，他们的盟约与祭祀，他们礼拜众神，神们也就不能缺少人类的礼物的燔祭，因为虽然，他们滋养原有神酒和仙食，可是那燔祭的香味在烟气中上升，更觉得愉快，而且他们似乎还从那里得到比愉快更多的东西。众神时常到人间去旅行，他们分享人类的宴会与生活，假如他们觉得中他的意，又常变形为乞丐和外乡人，去试看谁行善或作恶。人们作了恶的时候，他们受了惩罚，有时便在这现世，特别是关于流血的事，那时报复神女便追逐罪人，直到他受祓净罪为止，在死后也有一种裁判，这事你们不久就会听讲到的。你可以看出来神与人都已全混在一起了。
但是我们不能把这些事依照它正当的时间分列出来，因为神与人一起地在生长起来，我所讲的关于这两个社会的故事时时要互相重复的。你知道普洛美斗斯是人类的好友，他给他火，把一切事情教给他，但是宙斯对于人类也渐渐更是关心了，他自己有了修养，又因经验多了变得更为聪明了。有一回，你记得，他想要把人类全都毁灭，另造一种新的生物来替代他，又有一回，我们不知道确实的时代，他真的几乎将人类灭掉了。他打发一个大洪水到世上去，凡是碰到它的人就都被淹死了。这件事情便是这么地来的。
据说人间共有过四个时代，最初的是最好。我猜想那是人类的忧患还被关在罐子里，由呃披美斗斯好好看守着的时候，这以前世上还没有女人，直至潘陀拉来了，把罐子的盖揭开，才把我们所有的那些灾害都放了出来。这最初的是黄金时代，又叫作克洛诺斯时代，在宙斯的统治之前。即使克洛诺斯自己是一个野蛮，他至少总还明白，肯让普洛美斗斯去自由行动，那么这黄金时代我想或者还应当叫普洛美斗斯时代才对吧。在黄金时代这很像是在伊甸乐园里的样子。人类像神似的生活，免于忧愁，也免于疾病。他们宴会行乐，尽他们的一生，他们不要做苦工，因为地土无须耕种长出天然的果实来，白菜和莴苣像野草一般地生长，人们吃了橡树上的橡斗，果树上的果子，或是从地上出来的这一类东西，也都满足了。他们没有病，也不会变老，但是到了他们年寿将尽的时候，在他们睡眠中死亡自会到来，他们便平安的过去了。可是死亡并没有把他们终结，因为他们的灵魂还住在世上，到现在还是如此，守护并帮助在世的凡人。他们都包裹在雾中，没有人能够看见，但是他们看见人的一切行为，不问这是善是恶。
这一代的人过去之后，来了白银时代，这比起上一时代来，在体质和精神上都有点欠高尚了。他们起初这一百年里像小孩似的生活着，过此以后生活一个短时期，在愚蠢与恶中过日，忽略众神不行礼拜，后来就消灭了。
这些人完毕之后，第三代到来，叫作黄铜时代，凶狠而强武。他们建造黄铜的房屋，制作黄铜的甲胄和兵器，用了黄铜的器具耕地，因为那时还没有铁。这一族的人彼此打仗，都死在他们自己的手里。但是在他们中间起来了别一族，半神半人，叫作英雄，关于他们还有许多故事将来要讲的。人类中间最好的人就是从他们传下来的。
那些黄铜的人们在他们自己的手里灭亡了的时候，有第四种人来到世上，这是铁时代，到现在还继续着。铁是他们所用的金属，他们用铁制造器具和兵器，他们日夜不断地劳苦工作，他们也不断地彼此打仗。父亲与他的子女意见不和，子女与他们的父亲，客人与主人，伙伴与伙伴，也都不相合。儿子们不返报父母的慈爱与养育的恩惠，契约被毁弃，作恶的受到尊敬。这一族也将要完结，凡是恶的都将完全消灭，但是善的则将有他们的报酬。
在这铁时代里，宙斯到地上去游历，考察那些人是否真像传说的那么地恶，他来到亚耳卡地亚王吕卡昂的国土里。吕卡昂听说宙斯来了，他大笑说道：
“好吧，让我们来试试他，看他是否真是一个神。”于是他杀了一个无罪的人，这乃是一个人质，本来他非保护不可的，把那人的肉煮熟了，放在宙斯面前，看他吃不吃。但是宙斯发出一个霹雳去打在吕卡昂的屋上，吕卡昂惊骇地逃向山里面去。他的粗糙的外衣变成刚毛，遍身都是，他想要叫号，却只发出一声低吼，他已经变成一只狼了，规定要去喝血终他的余生了。
宙斯召集众神开了一次会议，告诉他们经过的事情，随后他说明他想最好还是把人类除灭。别的神们道：
“但是我们怎么办呢？将来要没有人再来献祭品给神们了。”宙斯道：
“这不必怕，我会得设法的。”其次的问题是，他是不是去打几个霹雳下去，使世界燃烧起来，但是宙斯又怕那大火会得烧到空中来，天空也着了火，那么阿棱坡斯的人们也将烧在里面了。
所以最好的方法似乎只有用水。各方的风受命去将云聚集起来，大雨下降，洪水发生，泛滥了希腊全国，凡是住在那里的都被淹死了，人与兽，狼与绵羊，狮子与老虎，全被冲到海里去，海豹与江豚都在树林中游来游去。
可是有一对儿单独留下了，这是豆卡利昂，普洛美斗斯的一个儿子，和他的妻子匹耳拉，呃披美斗斯的女儿。他们两个都是好人，世间再也没有比他们更公正，更严格地礼拜众神的了。他们坐在家里所有的一只小箱子里，水来把他们带到帕耳那索斯山的山坡上，和老地母有乩坛的地方相近，庙宇在那时是由公道女神德米斯看守，因为亚坡隆还没到这边来。他们致谢德米斯，又对于那地方的神女们祷告。宙斯看见这一对无罪的人已经得救，他便叫坡舍同收回他的洪水，坡舍同叫他的号手忒利通来吹那收回的信号。忒利通在他空的螺壳里吹了一阵，波浪便停止了。于是宙斯在地面挖了一个大洞，水都流了下去，陆地逐渐显露出来。几千年以来，在阿棱披亚的圣地，这洞常被指示给人看。
豆卡利昂环顾地上，都是烂泥发着光，对匹耳拉说道：“妻子你看，我们是全世界上人口的全体了！我们头上的云还是很暗黑的。我将怎么办呢，假如我只是一个人，或者你呢，如没有我？让我们去问问神的意旨去吧。”
他们走进德米斯的庙里，说道：“德米斯，假如宙斯的怒已经满足了，请告诉我们怎样地去恢复人类的方法吧。”德米斯道：
“你们下到平原里去，用面巾盖住了你们的头，把你们母亲的骨头抛在你们的后面。”
他们走了出来，匹耳拉对她的丈夫说道：“亲爱的丈夫，我害怕，我们怎么能找得着我们母亲的骨头呢？而且我们即使找到了，去搅动它们岂不是一件恶事么？”
但是豆卡利昂到底不愧为他父亲的儿子，他很有点他父亲的智慧，他说道：
“妻子，神们常是说的谜语。我想德米斯的意思是说那地母的骨头，即是石块，让我们试试看吧，反正试试是没有什么的害处的。”
他们于是用面巾盖了头，各人检了些石头，抛掷在背后。或者你不大肯相信，但是那石头落下去便成了人形，豆卡利昂所抛的成为男人，匹耳拉的成为女人。就是现今我们还可以看出这起源的痕迹来，因为我们身上有血管，正像一片大理石的纹路，二者都叫同样的名字，人民被称作拉阿斯，因为他们是从拉亚斯即石头生出来的。
十二雅典那与坡舍同
人类在地上增加起来，建筑城市，他们也给神们建筑好些庙宇。大抵每个地方都有一个主神，在那地方比其他神们更受尊敬，我们不大知道这是怎么样地选定的。并不是所有的神都像亚坡隆与亚耳德米斯似的那么争取他们的位置，但他们中间也有点竞争，那是极自然的。坡舍同是海水的神，所以他不像别的神们那么容易在陆地上得到位置。他并不怎么困难地得到了科林朵斯，因为科林朵斯是介在两海之间，又是倚靠了海获得它的财富的。他又想要雅典，你大概以为这是对的，因为雅典在后期是希腊一个大的海权都市，可是在早期的时代雅典却并不怎么关心海上的事。雅典离海岸有三里路远，那时也没有海港。
雅典那也要雅典，有人劝她和坡舍同各送给人类一件礼物来解决这事，谁给最好的礼物的算是得胜。你看比起当初宙斯不肯把火给人类，只有普洛美斗斯给他们什么好的东西的那时候来，我们现在走得多么远了！现在神们对于人类的意见已是和善得多了。
于是他们下来比赛，在那高城的山上。坡舍同将他的三尖叉插在岩石上，——你至今还可以看见那插出来的裂孔，在一个古庙的廊下，从那里就跳出一匹马来。坡舍同是一个管马的大神，后来人民为他举行那有名的赛马。海里全都是马，你知道，你能看出它们的白鬃毛充满海上，在风暴中它们跳跃奔跑着。那真是给人类的一个伟大的礼物。的确他们已经有马，你在普洛美斗斯的故事里听到过了，可是现在乃是一匹良马，像是亚剌伯马似的，比他们的大头的粗笨的马要好得多了。
雅典那拿了一小枝的橄榄树来，她把它种在一个园里，和坡舍同插过三尖叉的地方相去不远。这树是从前不曾有人知道过，乃是一个新的礼物，全是她的独创。据说这来自那在北风那边的乐园。大家决定这树是最好的礼物，国王便选定雅典那为雅典的主女神，又将这城市用她的名字定为雅典。这是一个很贤明的选择。因为橄榄成为雅典的大富源，这用它的果实给人民吃，直至现在还是如此，供给柔滑贵重的油类给他们使用，放在食物里，疲倦的时候涂擦身体。他们到处都种这树，做出油来卖给别处人民，这样他们很是富有了。
雅典那在雅典的庙宇是希腊所有的庙里最美的一个，你现在还能够看见，虽是残毁了还是美的。我要你们记得这个庙，因为它在我们的故事的末尾还要出来的。
刚在这件事情之先，罗台斯岛从海底下现出来，你该还记得吧，赫利阿斯的儿子们在建造新的城市。一个城市名叫林陀斯，那地方的人想要雅典那做他们的大女神，那时她刚从宙斯的头里跳了出来，举世的人无不惊异。新的女神与新的岛正相适合。他们希望是竞赛的第一名，在别人进入之前先已到达。赫利阿斯应允了。他说道：
“但是你们要用心。不可耗费时光，立刻建造起一个祭坛，举行祭祀，那么你们将得到优先权了。”
雅典人也在努力进行，这已经是差不多了。事实上林陀斯人已经筑好了祭坛，准备了祭祀，可是他们那么地匆忙以至忘记把火带到山上来。所以他们只得举行了一个没有火的祭祀。雅典人在时间上是第二了，但是他们有火，以及别的必要的各物，所以燔祭的烟升到了阿棱坡斯。雅典那因此将雅典作为她主要的领土。可是她也喜欢林陀斯，对于那地方的机缘不好很是同情。宙斯叫把一阵黄金的雨降在林陀斯岛上，雅典那教他们成为全世界上最精巧的金工。
十三英雄们——赫拉克莱斯
神们与人后来又有一次战事，这回却算是同盟军，不过在我们讲到这事之前，我须得把关于英雄们的事告诉你听，你还记得，他们是在人类历史的中间生到世上来的。他们一半是神，一半是人。神们时常和人混在一起，他们要到自己的庙宇里去，享受礼拜与祭祀他们又须各处旅行，考察人们的行为如何，这就常常遇见，有一个神爱上了人类中间的一个美丽的处女，他们便将与这些处女结婚，其间所生的子女即是英雄们了。这种英雄们住在世间和人在一起，做出许多奇异的事来，但他们并非不死的，他们的身体死了，死后他们在世上受人礼拜，可是他们的灵魂仍是生活着，有些到了仙人岛，有的还简直被带到天上去。
所有英雄们中最大的一个是赫拉克莱斯。他是宙斯与德拜的王女亚耳克美那的儿子，在他诞生的时节很有过一场惊扰。赫拉是妒忌而且愤怒，等到他一生产下来，同了他的双生兄弟伊比莱克斯，她差遣两条大蛇进屋里去，杀害那两个婴孩。但是赫拉克莱斯举起他的头来，捏住两条蛇的脖颈，紧紧握着让它在挣扎，直至全揢死了。他的母亲跳了起来，跑去求救，女人们都大声叫道：“他死了！”男人们进来，全身穿着甲胄，安比忒吕昂王也进来了，手里拿着一把出鞘的剑。他看见婴孩赫拉克莱斯，两手里各挂着一条软夭夭的蛇，大声道：
“谁告诉我说是婴孩死了？这死的可不是蛇么！”但是虽然他很喜欢，他觉得这里有些事他不能懂得，所以他去找那德拜的先知，住在隔壁的老退勒西亚斯。他说道：
“街坊，你出来，这是什么意义呢？”退勒西亚斯凭了先知的力告诉他，在这婴孩长大了的时候，将要做出怎么伟大的事业出来。他又说道：
“现在你去聚集些荆棘和野梨的枝子，拿去把两条蛇的死体烧化了，叫人拿起那灰来，将它抛入河中，不要回顾就走回来，那么那河就会把它带出你的国境流到海里去了。”
赫拉克莱斯长大起来，最好的师傅来教他弯弓射箭，拳斗摔跤，各种战法，读书写字，唱歌和弹竖琴。安比忒吕昂王教他御车，那骑神卡思妥耳自己教他怎样地调御一匹马，用剑和投枪，穿着甲胄打仗，怎样地在战时指挥众人。
他长大到了十八岁，那时有一件奇事发生了。他是在想将来他的生活该是怎么样，大概他听到了一点退勒西亚斯的预言，或者对于那些危险有点畏缩也未可知。但是他看见，或是他以为看见，有两个女人向着他走来。一个跑在前面，想赶早同他说话，他看她是高大体面，穿着华美的服饰，她的两颊红得有点稍欠自然，她对他说道：
“少年人，我看你是在迟疑做些什么事，去走人生的那一条路好。我请你去跟了我走，你将得到世间最容易最快乐的生活，没有辛苦，没有危险，你只是吃，喝，快活，别人当去劳作，你将得到享乐，你将幸福直到你一生的终末。”赫拉克莱斯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呢？”那女人答道：
“我的真名是快乐，但是我的敌人们叫我作恶德。”
在这时候，那第二个女人也到来了。赫拉克莱斯看这一个人也是高大体面，可是又是别一种模样，她是庄严端正有一种高贵的神气，她的衣服是全白的，她的眼睛里有着真实，她的举止上显出谨慎。她说道：
“少年先生，我知道你的父母和你的教养，你是怎样地受教育长成的，这使我很希望你将来可以成为一个做出大事业来的好工人。我不想应允你什么好物事来欺哄你，我却将告诉你实话。没有劳作和辛苦，决不能得到真美善的物事，因为这是神们如此规定的。假如你想要享受地上的果实，你必须去耕地下种，获稻割草。所以假如你要你的身子强壮，你必须使你身子去给你的心做仆役，不要怕作苦与流汗。正是一样地，假如你想要得到神的恩惠，你必须给神服役，假如你想要得到朋友的亲爱，你必须善待你的朋友，假如你想要得到你的城市或是故乡的崇敬，你必须为他们的利益工作，必须为他们去抵抗外面的敌人与里面的暴君。你跟我来，我能使得你伟大，而且真地幸福。”赫拉克莱斯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呢？”她答道：
“我的名字是善德。”
快乐说道：“你看，赫拉克莱斯，她放在你面前是多么难走的一条路呀！没有一点儿快乐在里边！”但是善德说道：
“像她那么样的快乐只会领人到忧伤和厌倦那里去，努力想得幸福的人决不能成功，但是做那伟大事业的却不必努力而自能得到幸福。”
赫拉克莱斯决心去走那难走的路，便从他的心里把那希求快乐的意思除却了。
这样地赫拉克莱斯定了他的选择。但是他的第一件工作是要制服他自己，在他能用了自己的力气去做大事业之先，因为他有一个暴烈的脾气。有一回他同他的音乐教师争斗，因为教师故意挑剔，动手打他，赫拉克莱斯便举起他的竖琴来，把那人打倒，一下子就打死了。他被查明没有犯谋杀罪，因为是那边先打的，但是安比忒吕昂派他到牧牛场去工作，让他去训练自己，制服他的脾气。他在那里的时候，有一头狮子从山上下来，攻击牛群，但是赫拉克莱斯把那狮子打死，那叫作基嗒隆的狮子，因为是从名叫吉嗒隆的山国那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