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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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怀礼很干脆地答应分手,也没有分手炮,立刻给她开了新房间。
沈翎要赶紧和方决商量接下来怎么办,走得匆忙。
关门时高怀礼道句晚安,她没听见,留下高怀礼睁着漆黑的双眼怔怔望着瞬间安静下来的屋子。
半夜又醒了一次,满身是汗,黏糊糊搞得他都想把床给扔了。
翻来覆去地确认航班班次,能网上值机,想了想,还是选了同排的座位。
早餐是无聊的圆面包、牛奶,沈翎从餐厅带出来的,高怀礼嚼着嚼着,平生第一次觉得这组合难以下咽。
“有好多面包呢,你再吃几个。”沈翎把毛巾放在他床头,“擦擦身体收拾下吧,我去下面退房,再拜托他们找个车子送我们去机场。”
高怀礼皱眉:“你半句英文都不会说,能打到车才有鬼,我手机上喊吧。”
沈翎道:“你还在发烧,太不方便了。”
明明是关心,但高怀礼愣是听出一丝“生病的人没资格逞英雄”的意味。
“行,你要去就去,赶不上飞机你负责。”他刻意把面包放回盘子,吃了一个半,还剩三个半。
沈翎端起盘子,随口说:“放心,不会的,我在餐厅遇见了一个华裔,正好刚从机场打车过来,说可以帮我。”
高怀礼:“……那恭喜你了。”
他想,虽是小玉主动提的分手,但她心里肯定还有气,所以才故意在他面前说这番话。
沈翎去前台,见到了方决安排的司机,是英国本地人,年纪较大,留着两片金色的八字胡,脑袋锃光瓦亮。
沈翎忍不住瞄他头顶,交代道:“待会儿我得装成听不懂英文,请你配合我。”
“乐意为你效劳,女士。”
本以为只要司机不说话,高怀礼也不说话,就这么相对无言到机场就行了,但沈翎低估了高怀礼搞事的能力。
车子刚开上路,高怀礼便紧蹙眉头,捂着肚子说:“我有点饿,拐去超市买点零食路上吃。”
沈翎坐在副驾,诧异道:“才刚吃过早饭。”
高怀礼:“我只吃了一个半面包,你觉得够吗?”
“可是,车子叫好了,是直接去机场的啊。”
“你跟司机说我加钱,绕去最近的超市,这儿是市中心,不难找的。”
沈翎哑然,做出为难的表情。
司机谨遵她的吩咐,帽子墨镜口罩都戴上了,一副寡言少语的模样,全程不吱声。
按照小玉在高怀礼面前温顺的脾性,是肯定不会拒绝的,高怀礼为了她发烧,她应该心疼又愧疚,哪还会任高怀礼饿肚子。
“那……”沈翎硬着头皮对司机说,“那个,嗨。”
司机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高怀礼往下滑了滑,找个最舒服的姿势,催促道:“快点,你连车都能打到,就这么个小要求有什么难。”
话虽刁难,但他语气中带着笑意。
他在等小玉向他求助。
文盲也是分等级的,他好歹高考考过英语,哪怕一个词一个词蹦,也比纯哑巴的小玉厉害得多。
“不会说就用软件翻译。”他好心提醒。
“我手机太旧,下不了那么多软件。”沈翎侧身往后看,无奈摇了摇手机,说,“你头还昏吗?”
高怀礼:“昏,我现在看你都有两个重影。”
沈翎:“要不,你跟司机说?”
高怀礼指指耳朵:“我强烈怀疑他耳背,我没力气朝他吼,你来吧。”
司机余光早就瞥到沈翎的动作了,他以为这是沈翎在考验他的演技,于是大大咳嗽一声,对沈翎说:“我最尊敬的百合花般的乘客女士,您有什么指令?”
为了表现这句有多难,他用上了俚语腔调,长难句加花哨连音,把高怀礼都给听得咂舌。
“……”沈翎眨巴眼,问高怀礼,“超市怎么说。”
“苏坡马科特。”
“苏坡马克特。”沈翎被自己雷翻了,烫嘴般对司机道,“goto苏坡马克特。”
司机:“??”
高怀礼在残存的记忆里找出关键语法:“加个the。”
沈翎照读:“加个啧。”她还回头看了看高怀礼,问道:“加个啧是什么意思。”
“快点的意思。”
“原来如此。”
沈翎这些天来第一次如此想笑,嘴角都快抿不住了。
曼彻斯特不算她的故土,谢菲尔德才算,离开的这两年,英国发展相对国内落后许多,满大街的流浪汉和帐篷,反而不适应,她对这里的感情一般,而高怀礼俨然成了这座城市里她最亲密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