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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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信封上的物流信息一比对,果然,收件人是高怀礼,地址是逢城别墅。
除了报告书,鉴定机构把收费单据也一块儿寄过来了,委托鉴定的正是高怀礼本人。
所以,高怀礼并不知道,所谓的小玉,其实就是跟他住在同一屋檐下的医生沈翎?
那就有趣了。
阴险的笑也就持续了几秒钟,蒋宝年将报告纸的焦用力卷起来,再搓破,慢慢说道:“这报告是姓高的小子做的,老子以为他们两个都是卧底,那婊子对外宣称他们是姨侄,其实早就狼狈为奸搞到一块去了,没想到,呵呵,这婊子连姘头都瞒得死死的。”
手下低头:“爷,那咱怎么办?这姓汪的放不放?”
蒋宝年斜眼:“好好一个诱饵,放你妈的放,给我运到东明来!另外,给我去闹,去那个什么狗屁学校闹,闹得越大越好,就他妈说姓高的跟他小姨睡了,纯他妈是个畜生,还有他那个小姨,就是个妓女,我倒要看看这小子有没有勇气承认。”
手下流畅拍马屁:“还是老大厉害,这下不用找他,他自己就会跑来救好兄弟了,只要人一到东明,咱就立刻把他拿下。”
话是这么说,但现在外面风声鹤唳,蒋宝年有意叫自己人安分点,全程不得走漏风声。
“别被条子跟踪了,明白?”
“当然,爷放心。”
蒋宝年满意地点头,心道转机来了。
高怀礼既然不知道沈翎的真正身份,那肯定也不是卧底,说不定跟他一样被沈翎耍得团团转呢。
蒋宝年宁愿冒险也要把高怀礼抓过来,就是为了拖,能拖多久拖多久,有了两个人质,警方不敢轻举妄动,他就有足够的时间转移财产。
钱才是硬本事,蒋宝年给自己留了后路,逃往东南亚避难,一路上打点都需要钱。
至于老婆和一双儿女、贸易公司和四海酒楼那些人……大不了蹲牢子,不至于判死刑。
“枪打出头鸟,闫松这次死定了!”蒋宝年还不忘敲打手下,“你们跟着我,早晚能东山再起,爷走到哪儿,生意就做到哪儿,保证你们快快活活。”
“现在也只有爷能保住你们的命了。”他话锋一转,从牙缝里吐出阴狠的威胁,“想想自个儿做的事,警察可不像爷这么仁慈,到时候砍头还是枪毙,由不得你们选!”
自古收买人心不外乎威逼利诱,手下抖了抖,头埋得更低了,一个劲儿表忠心,蒋宝年才放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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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江下高速,市区茂密规整的绿化带逐渐变成了野生树木、花草。
楼房渐矮,一道绵延起伏的山峦隐隐绰绰,高怀礼见沈翎扒着窗子打量,便解释说:“那是凤凰山,我小时候住在这个小县城,叫望星镇,凤凰山算是唯一一个景点了。”
沈翎道:“望星?名字真好听啊。”
高怀礼指着青山的曲线:“挺长的吧,从那头到那头,全都是,我们给山头取名字,就叫鸡头,鸡脖子,鸡肚鸡屁股鸡尾巴。”
沈翎失笑:“明明是凤凰山,为什么叫这么难听。”
高怀礼耸肩道:“没毛的凤凰不如鸡,冬天树叶子都掉了,漫山遍野都黄黄的,特别像烤鸡。”
噼里啪啦,车顶被雨点砸响了,暑热一过,南江又开始下雨。
沈翎担心地蹙眉:“雨下得太不是时候了,你再穿件外套吧,别加重病情。”
高怀礼:“不用,就到了。”
回到家乡,他呼吸了口新鲜空气,头疼有所缓解。
他直接导航到当地县医院,启蒙教练住的离医院很近,高怀礼上去拜访,前后十分钟就下楼来了,拿着教练给的电话,去医院找信得过的医生开药。
沈翎倚着院子里的椴树,披着高怀礼的棒球服外套,雨水恰到好处地在小水洼里溅出一条条珠帘,她裹紧宽大的棒球服,心格外宁静。
她很喜欢小县城空气中荡漾的淡淡气味,不是叶香,也不是花香,说不上来。
待高怀礼下楼,她问道:“这是什么味道呢?”
高怀礼在镇子上待了18年,鼻子早免疫了,随口应付:“哪有味道。”
沈翎说:“有呀,东明夏天的时候,满条街都是糖胶树开花的臭味,我一闻就想吐。”
“那你鼻子挺灵的,我就没闻到过,什么糖胶树,毫无印象。”
糖胶树的味道沈翎不好描述,便作罢了。
因为下雨,两人没有在街上过多停留,高怀礼规划了一条医院、初中、钢琴店的路径,带沈翎走马观花,读完他童年的梗概。
奇怪的是,分手之后,他和小玉相处更加融洽了,互相之间不必有肢体接触,也不必动不动就调情,就仿佛……走在他左手边的,是他盼望了许久的那个人。
那种夙愿看似实现,却又遥不可及的失落感,让高怀礼内心苦涩,他恨自己轻易就把这条路线奉给了沈翎以外的人,还在她杳无音讯的时候,连她可能藏在哪儿都没有丁点头绪。
沈翎的过去他从未参与,七年以来,她就是地球仪上水蓝色的符号,高莲莲随手一指,喏,那就是你小姨,她就在那儿。
人生的前18年,除了名字,他跟沈翎人生的交叉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雨下大了,高怀礼个子高,便主动撑起外套给沈翎挡雨。
“很奇妙,这种感觉。”沈翎仰头,脸上和嘴唇都湿润润的,凤眼弧度美得惊人。
“什么感觉。”
“我曾经想过你是怎么长大的,现在竟然来到你长大的地方了,就跟做梦似的。”
高怀礼没去追究她想这个的原因,只用胳膊肘抵着她后背,让她走快点。
“你平常会梦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