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精
戏精
沈确不想浇她冷水,事情发展到现在,真真假假已不是肉眼就可辨明,好几次他们都觉得自己猜测得不错,以为这样做没问题,结果反倒为他人做了嫁衣。
他就势坐在一根树桩上,环抱双臂看她:“那宁镇的事足够给我们长教训,小妤,我知道你聪明也很细心,但世界上聪明人太多,有能力的人也很多,往往我们认为自己猜测得不错,人家或许就是想让你往这上面猜呢?”
他说得不无道理,那宁镇损兵折将,阮妤记得也不会忘记,正因为此,和裴霁或利成宇交手除了要比他们想得更多,还有一点最重要:不能怕。
一旦被人发现力不从心,无计可施,虎视眈眈的人会毫不留情咬住脖子上的血管对你一击毙命,他们在这座岛上,每一日都如履薄冰,继续防守而不进攻,永远都处于被动,被动位置上的人注定只能做棋子,生死由别人掌控。
眼下事情进展如此,阮妤不想再做困兽,即便她赢面不大也要让算计的人知道,她不是任谁都能踩一脚的人。
“你不是说要把这湖水搅浑吗?”阮妤向他轻轻点头,“现在就是好时候,顺便我也可以验证有关邱立远的死是不是和利成宇有关。”
她擡头看了看,上有残存的天色,“我保证在今晚天黑之前你会知道这件事的真相。”
沈确仍坐立树桩上,做出让步:“需要我做什么?”
“这座岛上我想只有居要职的人才有手机联系到外面,我想办法让你接触到他们核心人员,到时候可能需要你把路线图发给外面信任的人。”阮妤缓了几秒,“是要你绝对信任的人,他可能是唯一能来搭救我们的人,你有这样的人选吗?”
她的一句反问让沈确陷入了沉默中,登岛前曾有人找过他,也告诉他一些事,过往未曾注意的细枝末节如今再看其实漏洞百出,哪怕多想一点,都能察觉出不对劲儿。人的情感能成事却也能蒙蔽双眼。
他情绪的低落几乎是在她说完话后便出现了,阮妤挪步到他面前,一站一坐说话不方便,她将外套裹好免得拖在地上,蹲在他面前,歪着脑袋去打量他:“你有心事?还是没有合适的人选?”
沈确向她伸手,示意她把手放进掌心。等她没有怀疑将手放进他t掌心的那一刻,他突然反手覆盖,将她的手压在掌心之下,不轻不重拍了一下。
阮妤愣住了,这种时候他怎么还有心情开玩笑?
“你干吗?我和你说正经的,你还有心情逗我玩?”
“是不是觉得信任我才将手伸过来,而我辜负了你?”
她微愕:“好端端说得这么严肃做什么?”
沈确舔了下唇角:“登岛前督导组的人来找过我,来找我的人叫孟哲坤,他们得知我父亲曾是参与鬼了计划中的一员,知道我后来被向国诚收养,过来问问我一些情况。”
督导组的人不会无缘无故找一位计划失败的卧底的家人,显然找沈确另有其事,阮妤没有打断他也没有催促,双臂微曲平放在膝上,下巴搭在上面,等他把话说清楚。
“他们问了我有关向国诚的事,其实那时候我心里已经有答案了,我师父应该惹上事了,”沈确低垂的眉眼终于看向她,“听孟组长的意思,向国诚和裴霁的保护伞有牵连,说得挺委婉,点到为止,其实这话什么意思你我都懂。”
提及向国诚,阮妤对他的印象停留在逼迫她去和沈确坦白沈宗耀出车祸的事情。初次见面的场景时至今日仍不能忘却,那是第一次从一个人眼中看到对她不加掩饰的厌恶,无声眼神中好像在说若非逼不得已是不会来见面。
今日再听到向国诚的名字,阮妤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大抵对向国诚了解甚少,又有先前的事,她不好多做评价,默默听着沈确说。
“如果你曾经最信任的人有一天被人揭露他对你的好,是赎罪或是别有用心,你会怎么样?”沈确缓缓闭上眼眸,平复心情的同时又像是在掩藏这句话带给自己的伤痛。
“你都说了是曾经,其实你已经有答案了。”阮妤轻轻拽动他衣袖,“不管是为了赎罪还是为了别的,他如果真的做了不好的事,违背了作为警察的职责,心软无非会造成更多人受到伤害。”
闻言,他睁开了眼眸,深邃瞳眸中有疑惑,有不确定,还有一丝诧异:“如果是阮素云呢?”
“如果我的心软要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我承认,长痛不如短痛。”
阮妤知道他现在陷入纠结中,一方面是来自正义的压迫,一方面是来自照顾自己多年的师父,已经有了亲情的人,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断的。他的反问与其说是询问她会怎么做,倒不如说想要从她这儿找到一份肯定的答案,为他下最后的决定。
他们待在这儿已有一段时间,再耽搁下去对他们来说不是好事。短时间里见证了邱立远被杀,谁知道过会儿又会发生什么匪夷所思的事。
她扶膝起身,朝他露出白皙的掌心:“走吧,我们要面对的事还有很多,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他盯着那双皙白柔嫩的手,抿了抿唇,用力握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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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长久未在众人面前出现,身影骤然出现在热闹区域,引来不少人注目。阮妤和沈确是分开走的,她一个人出现在人/流量大的地方正好给沈确争取离开的时间。
前来寻她的人在路过的人提示下终于看见她,百米冲刺的跑过来,鼻尖全是溢出的汗珠,“阮小姐……您去哪儿了?鬼牙发了好大的火!”
阮妤留意从人群中穿梭离开的背影渐行渐远,放下心来:“我就在岛上随便转了转。”
“您快些回去吧,晚了鬼牙怕是要罚我们了。”
她本就要回去,没多说什么跟着男人一同回去。路上,她故意提及谢启明:“我还以为他和鬼牙说了见到我的事,没说吗?”
“这我不太清楚,那人回来后火急火燎去找鬼牙,险些撞到人。”男人侧了侧身子示意她先过去。
“那鬼牙呢?在院子吗?”
“在,那人进去后,鬼牙和他都没出来,不过……”男人犹犹豫豫,半晌,还是好心提醒一句,“我听到楼上传来砸东西的声音,您一会儿回去小心点。”
到这儿来以后,看守的人多是一问一答,能沉默就沉默,忽而遇上愿意多说话的人,阮妤心下有了主意:“话说回来,我挺想帮鬼牙做点事的,看他平时很忙,想为他解解忧。”
男人沉默须臾:“阮小姐能这么想鬼牙一定很高兴,不过岛上的生意基本上不让女人接触,就算有接手的工作也偏向于外部工作,内部工作是很难进的。”
“哦,男女区分呗?”
“啊?”男人自觉说错了话,挠挠头苍白解释,“不是,您别误会,内部工作一直以来有三大家负责,当初立下的规矩,不允许女人接手,为的就是怕各家塞各家的人进来,以后不好管理。”
阮妤趁着他还愿意说,便问:“三大家是谁?”
“鬼了,虎滕,还有贺银。”
鬼了团伙她已经知道大概,无非是以裴作权为首,只是没想到其中真有合作的人,“虎滕和贺银归谁负责?”
男人回头看了眼,又不放心地四处观察,确定周边环境能说这话才徐徐开口:“阮小姐,我奉劝你见到虎滕家的人离远些,他们完全就是不讲理,想杀人就杀人,跟疯子一样。”
疯子……阮妤想翻个白眼,真是吃谁家饭帮谁家说话,裴霁疯起来还不够可怕吗?依她看,都是一丘之貉,还分谁手段狠不狠吗?都是为达目的草菅人命的败类。
男人瞧她神色淡淡,只当她没把这句提醒听进去,不由重复一遍:“我说的是真的,您可千万记住!”
“哦,那你和我说说这两大家有什么可怕之处,比鬼了他们还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