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不复存在的四大门
第264章不复存在的四大门
江湖的友谊讲的是长久,正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孟小六跟穷家门就是这样,两边就是意外结识的,结果孟小六结婚的时候人家给轰轰烈烈的来了这么一场,要面子有面子要里子有里子。后来还有啥交情吗?基本是没有的,逢年过节,孟小六陪着林素素回南京了就聚一聚,要是没空就一封电报拜个年而已。孟小六没求人家穷家门办过事儿,穷家门也没让孟小六出过力,无功无利好似萍水相交。不是没遇到过麻烦,而是能扛得都自己扛了,生怕麻烦到朋友。但双方只要开口了,就会全力以赴。这次孟小六遇到事儿了,一个口信儿传出去人家穷家门二话没说,自己还揭不开锅呢,就出来替孟小六打掩护了。
得亏孟小六摸透了日本人盯梢的心思,大拙破巧绵里藏针,就这么给脱身了。这是没遇到事儿,要是遇到了事儿,穷家门肯定会被牵连,人家肯定也想到了,可就是来帮忙了。丁玉山碰到过不去的坎儿了,放心不下自己的儿徒,更放心不下自己这一枝儿的穷家门,也没有藏着掖着,更没什么顾虑的就对孟小六求助了。
孟小六没有推辞,办的事儿场场面面利利索索,要知道他说是不是个事儿,但谁不知道指不定一句话说不对就可能和丐帮结了仇呢。话说回来,就是孟小六身上的伤实际上也没好利索呢,他就是好面子,生怕在朋友面前跌了份儿,说是休养几天就好,可内伤哪有这么容易就康复。
这就是交情,这就是朋友,这就是江湖义气。
“这共产党也很仗义嘛。”孟小六笑了,对着钟主任说道。
眼前的这人姓钟,耳朵不小,嘴角带笑,满脸带着喜感,不过却不滑稽,只是给人以亲和的感觉,眉宇间正气十足。他是苏南负责政治的一个主任,他负责接待孟小六。两人都属于上人见喜的长相,对对方的印象也不由得大好,当即就聊了起来。
新四军的消息很灵通,就几天前丐帮和穷家门的争斗他们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说起义气来孟小六不禁也夸赞起了他们。钟主任笑道:“小六同志为什么说我们也讲义气呢?”
“这不刚才感谢的话也说了,现在还要派人派兵护送我去重庆,这有来有往的当然是够仗义了。”
钟主任哈哈大笑道:“这么说也对,我们共产党人对革命同胞,统一战线的兄弟就是讲义气,只是我们讲的是阶级友谊,讲的是共产友谊,讲的是一切劳苦大众共同愿望的友谊。共产党人知恩图报,不讲哥们义气不拉帮结派结党营私,但不代表我们没有公正心不仗义。小六同志为抗日做出了巨大贡献,这次又帮助我们获得了这么重要的情报,我们就是要对你这种同志讲义气。”
孟小六道:“我对共产党没有误解,我为了这个还看过关于你们的不少著作,虽然没太明白,但也算个一知半解。抛开政治理念和精神信仰不说,就你们在根据地所做的一切,倒是真够劲儿的。老百姓安居乐业,日子虽然苦,但不再会饿死人,这就不容易。纪律方面,你们简直甩了国军几条大街,当然我指的是杂牌部队,国军的精锐部队军纪还是很好的。对了,钟主任,你这刚开始叫孟先生,后来叫我六爷,然后叫孟同志,现在怎么成了小六同志了。”
“孟先生是对您的一般称呼,六爷是为了感激您对抗日的贡献以及对共产主义事业的支持,我们既然是一个战线,那就得是同志,小六同志不是更显得亲密无间吗?”钟主任道:“一切都是循序渐进的,无论是称呼还是思想,都需要一个过度,但最终都会走向对的方向。”
孟小六摆摆手道:“我听这意思钟主任是想让我进入你们组织啊,这个还是算了,我自由散漫惯了,就是一个江湖野人,真要是进来了,这规矩我就受不了。不过您放心,你们是抗日的队伍,也是中国人的队伍,但凡能有用到我孟小六的地方,我一定义不容辞。”
“嗯,我先谢谢小六同志了。我们欢迎一切为抗日而奋斗的同志,无论身份、信仰和地位。”钟主任说道。
大家聊了一阵,部队就开饭了,依然是小灶,但却只比战士们多了一道荤菜,看来新四军的日子过得还是挺苦的。战士们倒不觉得苦,个个精神饱满,吃饭前先唱了一支歌,也不怕把敌人招来。
孟小六本没有想多谈政治,也没想把政治牵引到自己身上。历史证明江湖中人一旦混的地位高了,既要懂政治又要远离政治,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而四大门同样是包含其中却又脱离之外,如此才可世世长存。
结果没想到他不提,钟主任却偏往上面说,而且说得头头是道,把嘴这么厉害的孟小六都说的哑口无言,只觉得人家讲的真是有道理,真不愧是负责政治宣传工作的。国民政府成立初期的宣传工作就是共产党来做的,之所以北伐初期如此顺利,共产党也功不可没,对于宣传和引导一直是他们的强项。
孟小六翻过来覆过去一直睡不着,他想着白天钟主任的话。沙莺莺也没睡,她本来是跟车走的,后来硬是下了车偷偷追上了孟小六他们,如今也跟到了新四军苏南的根据地:“你想什么呢?大晚上的不睡觉。”
“是我吵到你了吗?”孟小六还以为是自己翻身打扰了沙莺莺。
沙莺莺侧身看向孟小六说道:“没有,我也没睡着。我今天从这里转了转瞧了瞧,又跟周围的村民聊了聊,突然有了一种感觉。”
“什么感觉?”
“这共产党或许能成事儿。”
孟小六坐起了身子,看向了窗外,沙莺莺笑道:“人家没这么下作,周围没人,否则我还能听不到?”
“那你说,你为什么有这种感觉?”孟小六来了谈性,一把搂住沙莺莺问道。
“因为百姓拥戴啊,穷人当家做主,一切商量着来,一切为民考虑。我虽然没怎么读过书,但也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句话,人家得了民心,那这天下岂不是也唾手可得了。”沙莺莺道:“别看现在他们不够强大,假以时日人家总会发展的越来越壮大,到那时,有实力有民心,这国民政府还能走多远就不一定了。”
孟小六点点头:“话是这么个理儿,共产党人的确也做得不错。这国民政府才几年的光景就失了民心,被人处处诟病令人心寒无比。”
“这么说国民政府指定不如共产党当政了?”
“这不好说,不过目前看来是这样的。”孟小六道:“但这事儿也不能全怪国民政府,治理地方和掌握一个国家是两回事。归结到根源,就是共产党所说的阶级矛盾。这是一种地位、身份和格局不同所造成的无法调节的矛盾。
有个词叫众口难调,其实就是这么个道理。无论当局政权怎么做,总会侵害到一部分人的利益,或者与他们的想法相左,自然也就有骂娘的声音。想要皆大欢喜人人满意,那是痴人说梦。有些政治层面上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你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时候说得轻巧,真把他们摆在那个位置,也不见得比当局做得好。所以一切还得拭目以待,当然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抗日,谁抗日我就支持谁。”
“说的和你支持谁这么关键似的。”沙莺莺轻轻地扭了孟小六一下。孟小六不禁笑了:“也是,我就是个江湖中人,对人家来说可有可无。”
“那你刚才就在想这个呢?”沙莺莺又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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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小六摇了摇头,搂着沙莺莺躺回床上,望着有点破旧的屋顶若有所思地说道:“钟主任的话让我彻夜难寐,是说的穷人,也说起了四大门。钟主任的话发人深省啊,虽然人人平等家家满意的理想我不敢苟同,但若真能做到他们所说的万一,那也是亘古一朝了。”
孟小六不再说话了,渐渐地臂弯里的沙莺莺传来了均匀且轻微的呼吸声。在孟小六的怀中她是那么安静,毫不提防满是安全,足以让她在陌生的地方放心酣睡。孟小六幸福的笑了,脑中又不由得想起了钟主任所说的一切。
在他的描绘中,那个社会人人平等,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职责划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天下大同盛世无双。千疮百孔的中国想要发展到这一步,且需要些年月呢,孟小六觉得自己这辈子是看不到了。再说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人本就是动物,高低贵贱、强弱富贫是无法避免的事情,有的人聪明有的人愚笨,有的人勤劳有的人懒惰,如果让他们的权益平等,这本就是一种不公平。
可除去这些意见上的分歧,钟主任剩下的言论还是足以令人振聋发聩的,尤其是提起四大门提起穷人。钟主任没有似其他政客一般,说那些漂亮的场面话以求得到支持,他是一个真诚的人,他说共产党人都是这样的,绝不会为了得到支持出卖原则和信仰,否则就算不上一个纯粹的共产党人了。
孟小六当时笑称我一个四大门的蜂王,你却在我面前说四大门必将消亡,必将被取缔,这还让我们如何支持你们,这岂不是引狼入室养虎为患吗?钟主任说的很诚恳,而且推心置腹,他说四大门本就没必要存在,骗人终归是不好的事情,要不然四大门也不会在明面上设立这么多其他身份。
是啊,钟主任说的没错,四大门做的事情毕竟不光彩,而也正如他所讲,除了吴立时这样的世家子弟,四大门中大多人都是贫寒出身,由此才走上了骗子这条道路。如果真的人人有饭吃,人人过的富足,没有压迫没有欺凌,那么四大门就失去了根源。无需别人出手,他们自然就会消亡。
作为蜂王,孟小六是不愿看到那样的事情发生,可作为孟小六本身,他又有些隐隐的期待。如果这个世上没有穷人受苦,那么前几天跳油锅和采生折割的事情就不会发生,那个叫刘昌的兄弟也不会一头撞死。不说别人,就是自己的命运也会为之改变。人人富足了,四大门没有了,父亲孟安不会因为生计被骗,母亲也不会上吊自杀,而自己呢,或许就会在北京,在盛隆典当行当个掌柜。
或许这样的人生不够精彩,但起码也是一种幸福。各种惨剧将不会发生,那该多好,该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