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水陆两道
第260章水陆两道
船就停泊在池州的码头上,井上公馆的浪人每隔一会儿就要看看那艘船还在不在,郑谷安则是摇着扇子,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说道:“松野君,你就放心吧,这波人还想玩调虎离山之计,一路上车开得飞快,后面还有人断后阻拦不断骚扰。可你们的情报,加上我们的本事,还能让这么多车跑了不成?”“不,郑先生,你不知道,这个孟小六可不是一般人,若非如此,井上阁下也不会让你们来支援。”那个叫松野的浪人说道。
郑谷安则是一笑说道:“我怎么可能不知,是你有所不知吧。我们已经与孟小六交手许多次了,大家互有输赢。故此对他们四大门的行事作风也有所了解,再说这次我们还有其他人的帮助。嘿嘿,这是机密再多的就不方便说了,不过井上先生正是因为知道了这些,才让我来支援的。以江湖治江湖,高明啊。”
“哦?还有这件事。对了,郑先生,船上那个章久长你是不是认识啊?你怎么老看他。”松野说道:“孟小六被捕前他曾失踪过一段时间,后来又回来了,然后又不见了踪迹,这个人神神秘秘的,当时我们是想以他作为突破口,结果最后不了了之,我们的人根本跟不上他。”
“那是自然,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自他从南京回来后,他稍作休养就去了北方,你们在青岛的那几起暗杀和情报失窃都是他做的。后来我就带着人去了那边,想抓住他,然而他又跑去了北平。
到北平后又一次去窃取机密,结果差点被发现,你们立刻戒备森严了起来,而我得知作案手法后料定是他,于是又从青岛赶到北平。这小子估计是察觉到了,便隐了踪迹。”郑谷安道:“他被孟小六叫回上海后做了什么我不知道,那时候我不在,但这几天他是在安排撤退的事宜。你们跟不上他实属正常,他可是顺天府荣行三怪之一。”
“荣行我知道,惠子老师给我们讲过,说是小偷是吧?”松野说道。
郑谷安一愣随即笑道:“惠子?你说文静是吧,她跟着孟小六这么多年,倒是学了不少玩意儿。你这么说呢也对也不对,小偷和小绺子基本能画等号,但老荣包含的更多,像是那些梁上君子啊,小绺子啊,转轮子啊,大盗啊什么的,都可以算作荣行。”
“原来如此。”松野点点头:“郑先生真是博才多学,不过您说章久长是荣门三怪之一,那剩下的俩人是谁呢?”
“一个是窦狐狸。”
“还有一个呢?”
“不才,正是在下。”
船上,林福同和草上章正站在栏杆上抽烟。林福同有点害怕,这与他最初选择吸引敌人时的大义凛然完全相反。几天前他们离开上海制定计划的时候,草上章就承担了这个任务。但他不足以吸引目光,故此马国梁也伴随左右。所有人都知道马国梁和孟小六是形影不离的,有马国梁的地方就应该是孟小六的所在。
现在看来,他们应该是成功了,因为郑谷安虽然说的高深,但实际上这也是他判断的一个重要依据。他认为孟小六没有现身,那就是在故弄玄虚,骗子嘛,经常用这种把人绕的五迷三道的招数,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中让人更加真假难辨。
郑谷安是这么想的,按照常理推断,孟小六就应该和他们在一起,但孟小六一贯诡计多端,别人就会心生忌惮,认为这是障眼法是疑兵之计。如此一来,结果就成了孟小六不在这儿。祸水便可从此东引,把人引导向了错误的方向。事实上孟小六他偏在这儿,是不是就把人给糊弄了呢?
当然,郑谷安想多了。
光有草上章和马国梁还不够,还得有些其余人等,林福同就是其余人等中的重要一员。如今外面都在传当年林福同被救后的说法,那便是林福同是孟小六亡妻林素素的远房堂哥。的确,这些年孟小六还是对林福同挺重用的,而林福同也算是孟公馆的嫡系之一,林厂长作为主要分量可能不够,敲敲边鼓凑个人数还是绝对够格的。
“章大哥,这事儿稳不稳啊?”林福同有点害怕,尤其是他听章久长说周围好多双眼睛盯着他们的时候,这后背都起白毛汗了。
草上章还没回答,船舱里晃晃悠悠出来透气的马国梁就插嘴道:“岚姐出来布置一切,还有这么多人帮衬,你就是再信不过别人,也该信得过自家婆娘啊。”
林福同听到这里才略感安心,点了点头有些尴尬的笑道:“也对哈,太紧张了。”
草上章低语道:“国梁啊,通知哥几个,准备今晚就走。”
“这么急?”
“嘿,那才叫出其不意。”
“那咱哥们弟兄就重庆见了?”
“重庆见。”
是夜,池州码头上停泊的船只突然启动,而趁着夜色一行人也下了船翻身上马,朝着西南方向策马奔驰。
“跟好,松野君,你与杨阁主的人一并追踪船只,这里是川军防卫前线,一定要小心谨慎,不可轻易交火。我去追那票骑马的人,他们也就这点本事了,分兵之计还能用一辈子不成!”郑谷安道。
两边各司其命,杨蔺如手下的得力干将胡颖带着一票人协助井上公馆的松野君追踪。正如郑谷安所说的一般,这月初川军就开始跟日军在池州的贵池一带对峙了。川军出川抗日、天下闻名,谁也没想到内战不止各怀鬼胎的川军军阀们,一遇到外敌入侵就谁也不含糊,纷纷出兵出力,从巴蜀出川进行全国抗日。全国上下,没有一个不替四川老爷们叫好的。
川军的条件很苦,装备也参差不齐,大多数甚至连船都没坐上,就靠着两双铁脚板一步步的量出四川走向战场。川军有多少呢?如今军队盛传一句话,叫无川不成军,就是说每个方面的军团中都有四川的部队。有些部队打散打残后,四川人又编入其他部队,每个连都有自己的小四川。当然没打散的川军也同样很多,镇守池州的就是成建制的川军。
川军装备差,体格弱,最主要的是人们总说他们是吊儿郎当双枪将。什么叫双枪将呢,一个就是打仗用的步枪,还有一个就是大烟枪。在川军中吸大烟已经成了常态,以前在四川的时候发军饷钱不凑手了,都直接发大烟膏。经常有人别着大烟枪上战场,打仗间隙还吸上两口。
中国可被鸦片毒害的不赖,刚开始叫福寿膏,觉得这东西好、提神来劲儿,结果发现不光上瘾还削弱体质,最后落个东亚病夫的名号。这川军情况也不乐观,不少人瘦如枯槁一般,看起来一阵风都能刮倒,加之本来川人就爱开玩笑,故此有了吊儿郎当的形容。
日本人本以为完全可以轻而易举的击垮川军,可川军虽然体质弱,但精神不弱,他们一个个玩了命的跟小鬼子干,硬是让小鬼子付出了血的代价。这都僵持了许久了,硬是没啃掉一个阵地,两边你退我进反复焦灼,所有人对川军双枪将的战斗力也有了新的认识。
追踪水路的是松野和手下的三名浪人以及杨蔺如的燕巢,杨蔺如她现在掌管的燕巢已经坏了本质的规矩,那便是燕巢里有了男性的出现。女人有女人的优势,但男人也有男人的必要,杨蔺如想替日本人卖命,就得全方位发展。燕巢已经残破,再培养这么多合格的女人已然不太现实,但男人一抓一大把,体力上和反应能力上都比女人要强。这是生理结构的问题,女人想要追上不光需要努力,还得要有时间,但杨蔺如缺的就是时间。所以如今胡颖所带领的十几个人里,有半数以上都是燕巢新进的男人。
他们有的在两岸追踪,有的则驾着小舟随后尾随,只要出了前线就会进一步侦查,看看孟小六在不在这艘船上,随后发出信号把孟小六他们一举歼灭。本来船上就只有十来口子,现在一分为二,这船上估摸着也就四五个人了,想要干掉他们可谓是轻而易举。这次行动是井上和伊藤所组织的,而日方吃了四大门这么大个亏,自然心中憋气,对此次行动也是呈默许的态度。
孟小六死在牢里死在日本人手里,四大门自然不允,可如果在路上被暗杀了,只要没有确凿证据,四大门就出师无名,那还能折腾起多大浪花?四大门不是孟小六的四大门,为了他损害所有人的利益,一次行,两次就够呛,到了三次,只怕除了亲朋好友,就再无人管他了。
疑似孟小六所在的小火轮开着开着突然停了下来,胡颖发现情况后立刻通过手电光源向着水中追踪的人发出了信号,让他们靠近过去看看怎么回事。一旦双方碰面,尽量不要动枪,怕引得守军前来,可只要交火了,那就不留余地,无论是谁格杀勿论。
话分两头说,池州贵池防线乌沙镇段的防军正在那儿吞云吐雾,空气中到处弥漫着大烟的味道,可不嘛,累了一天了,到了晚上了日军终于停歇了下来。因为营养不良,所以不少战士都患有夜盲症,日军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前几日他们曾发动过几次夜袭,都让川军损失惨重,不少兄弟都因此付出了年轻的生命。故此现如今只要眼睛好使的士兵们都被派在晚上做侦查,他们趴在哨岗和战壕内,全神贯注的看着四周的一切。
那边闪烁的光亮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有个老川兵低声道:“龟儿子,龟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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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小兵爱答不理的瞥了他一眼道:“喊个锤子啊。”
“你看是不是老子眼睛花球了,前面有人闪灯是不是?”
小兵看去果不其然有个光源在闪烁,只是那光源隐藏在杂草和山坡夹角处若不是刻意观察,根本看不清楚。小兵立刻来了精神,难不成是日本人在打信号,看光源对向的方向,应该是江边。难不成小鬼子从江对岸的阵地摸过来了?不可能啊?安庆到池州的江边,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啊。
安庆就在江对岸,那可是军事重地,拱卫着武汉这座重要的城市。从南京出发想要打武汉就必须占领安庆,利用安庆机场和江渡等有利条件,就可以向四周全面辐射。于是小鬼子开始派出舰队和陆军向着安庆全面进攻,两个月前,安庆被攻克。不过为了航运顺利,也为了通商便利,日本人没有做江面封锁,只是对由东向西的物资进行了管控。这是两边虽未明文规定,但却相互默默遵守的条例,故此草上章他们才可以在池州登船的。
一切民航通行,在下游取得日方路条,再从池州获得国民政府的批文,就可以顺流而上畅通无阻。不过小日本向来说话不算数,所以江边阵地防御的很紧,江道窄处布置了巨石木桩和铁链阻碍,只能通过一艘船只。
如果敌人想要渡江来袭,不可能一点动静都不出。这个小兵有些害怕,也有些兴奋,如果他们的发现是真的,不光我方能够提早防御,打对方个措手不及,给这些天死去的兄弟报仇,就连自己也能立下一功,说不定就直接提军官了呢。
当即,他跟老兵知会了一声,就朝着自己连长所在跑去。而此刻的草上章也扔掉了手中闪完光束的手电筒,健步如飞遁走而去。
连长得知消息立刻转报指挥部,匆匆跑向指挥部的途中,眼见着拐个弯就到了,却与拐弯夹角处一个跑出来的传令兵撞在了一起。那个传令兵长得可真够寒碜的,贼眉鼠眼还夹着个膀子,嘴里略带京腔京调的说道:“对不住对不住。”
连长也没多想,就紧跑两步走到指挥部门前,指挥部的警卫询问的工夫,那连长就发现不太对劲了。这里是川军团,可不是那种天南海北哪里人都有的军队,刚才那人的口音好似是北平的。连长回首望去,一脸的疑惑,回过头来忙问:“刚才那人是谁?”
“哪有人?”警卫一脸懵圈,随后问道:“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两分钟后,连长见到了阵地的最高长官,汇报了最初那个老兵和小兵的发现,当即长官安排连长加强防御,并命人对江面进行封锁,拦截一切船只让他们靠岸后进行排查。连长领命就要出去,一转身却被叫住:“等等,你背后怎么有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