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飞机驶离
第239章飞机驶离
行李都是早就准备好的，每天林素素都要收拾一遍。她也不是不懂事儿，知道这时候要轻装上阵逃命要紧，比起那些宛如搬家，大包小包狠提留的贵妇们，林素素还是食些人间烟火的。战争临近，很多因为这样或那样原因没能及时离开南京的人都在动心思，洋人的飞机如今是最好的离开工具。孟小六已然判断出了此刻的情景，再走陆路和水路都会不安全，飞机同样危险，但胜在够快，危险也相对少一些，起码当时的情景是这样的。于是他便联系了南京方面，并约好了一架航班。
这架将要起飞的飞机看机身上面绘制的国旗是美国人的，有着美国航班这条身份保护，一般情况下是不会遇到军事阻碍的。飞机除了驾驶员和导航员外，就只能坐八个人，是小型飞机还不是客机。上面承载的是却只有一个洋人，还是个受了伤的记者。
“怎么这么多中国人？”林素素低声问道。
沙莺莺则说道：“这不是美国的飞机，实际上是中国人画上美国国旗假扮的。美国飞机哪里这么好找，人家可有大用呢，飞出去就不定能飞回来了。不过这个洋人倒是真洋人，只不过是个什么委什么的小国家的。虽说是假的，可机票价格是真贵，顶着这层皮，咱两张票价就快买上半架飞机了。可只要能逃出去，花多少钱也是值了。”
“妹妹，这情势真有这么危机吗？”林素素又问道。
沙莺莺笑道：“你觉得六哥傻吗？”
“六爷自然是聪明之人。”
“那你看飞机上的其他人傻吗？”
“也不傻，怎么了？”
“要不是情势危急，脑子让驴踢了才会花这么贵的价钱飞离南京。脑子不够聪明，就照葫芦画瓢学聪明人做事，要跟随但别盲从，一般就不会有错。”沙莺莺道：“对了，你坐过飞机吗？”
“坐过两次。”林素素一愣，沙莺莺话题转换的太快了，让她有点应接不暇。
“我没有。”沙莺莺笑道：“所以我紧张。”
人齐后，飞机的发动机转动了起来，随即在跑道上滑动，几个撞地后终于顺利起飞。这种小型飞机刚起飞的时候并不平稳，左摇右晃的还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沙莺莺纵然是艺高人大胆，却也是对自己的自信，到了这上面性命全交给了别人，也是心脏砰砰乱跳，双手紧紧地扣住椅把。
飞机上座位有限，林素素抱在怀里的孟凌珊此刻摸着沙莺莺的手，用那依然未脱奶气的稚嫩声音说道：“姨娘，不怕。”
沙莺莺笑了，虽然笑得有些难看，脸上都点儿僵硬：“姨娘不怕，凌珊真乖。”
飞机在气流中晃动着，但好在逐渐趋于平稳。林素素刚想开口说话，却见窗外有一个黑点逐渐靠近并不断扩大，林素素推了一下沙莺莺，沙莺莺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了去，不由得眉头紧皱：“是小鬼子的飞机。”
此言虽轻，但迅速让机舱内引发了轩然大波，人人惶恐不知所措。若是在地上碰到小鬼子，孬好不计还能搅缠两句，但在天上万一小鬼子不讲理，说打下来就打下来啊，到时候任你本事了得也再难活命。现如今也只能寄希望于这是一架非军用飞机，而上面画着美国的国旗。
沙莺莺是接发暗器的高手眼力超群，作为飞行员眼神自然也差不了。飞行员显然是察觉到了，飞机明显加速，企图甩开日机。可民用飞机和军用飞机还是有差别的，速度上即便差异不大，但载荷上却有所不同。
比如这个日机上面就仅有飞行员和机枪手，多余的东西一个也没有，连无线电都没有装备，在空中联络完全是靠个人悟性和提前商议，临时联络也是靠打手势。没错就是在空中打手势，所以这也从侧面证明了飞行员视力之好的必要性。
强劲的动力，加上载重较轻，日机越飞越近，飞机上的乘客都能看到日机转动的螺旋桨了。就在这时候，飞机的左侧从下方又窜上来一架飞机，这架飞机速度更快离得更近，日机那边不停的朝着客机飞行员打着手势。
飞行员置若罔闻，依然在加速飞行着。有个乘客忍不住了，冲上去问道：“先生，那帮日本人是什么意思？”
“他们要让我们跟随他们飞行，估计要让咱们到他们机场降落，再对咱们进行身份检查，或者也有可能对我们进行一番搜掠，要知道日本人的人品可不怎么好。”飞行员是个老外，也不知道是哪国人，此刻满不在乎的抽着烟，用拗口的中文解释着。
“可我们是美国飞机不是吗？”乘客道：“他们怎么敢截停美国飞机。”
“亲爱的先生，现在可是战争时期，他们并没有直接攻击，而是要求降落和检查，这是合情合理的。当然了，我是不会停下的，因为我们并不是一架真正的美国飞机。准确的说咱们是一架不存在的飞机，即便击毁也没人替咱们找回公道。不过一旦检查出来我们伪造了证件，我是会被扣留的，至于你们，我不知道。但我不想落到这群黄皮猴子手里，抱歉，我不是在说你们。”飞行员道。
乘客点点头放下心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怕落到日本人手里，突然他想起来了什么，朝着客舱走了两步，又忙回去追问道：“可如果我们不按照他们说的去做，他们会怎么样？”
“他们会击落我们。”飞行员从一个真皮小箱子里摸出了一瓶酒，递给了导航员，导航员拧开瓶盖灌了一口递还回来，飞行员也是猛灌了一口，十分不靠谱的说道：“这是我们所期盼的，我们是天空中的雄鹰，需要在战斗中消亡。亲爱的先生们女士们，请坐好，接下来有你颠簸的，可千万别被甩出机舱啊，哈哈哈哈。”
肆无忌惮的笑声与刚才的那番话传到了机舱里，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看着刚才那名乘客失魂落魄的走回来，脸色惨白的系紧安全带。在疯子一般的飞行员的狂笑中，飞机开始上下翻飞了起来。
虽然不懂，但沙莺莺看得出来，自己这架飞机的飞行员能力很强技术高超，即便飞得有些慢，却总会在俯冲或者上升中甩开敌机。速度的差异在技巧上可以弥补，但当第三架日本飞机上来的时候，这样技术就被碾压的粉碎了。
日本人开了枪，子弹贴着飞机打过，显然是用于震慑作用的。机载机枪的射速很快，威力也大，在空中的准头也不是那么的高，所以下一拨威慑的子弹很可能会意外打中飞机。
大约跟随了一两分钟的时间，日方最后一次发出了信号。而客机的飞行员也发出了更加狂烈的呼啸和笑声，猛然间飞机翻转了起来。每个人若不是被绑在安全带上非得被掀翻出去不可，而那些没有固定好的行李此刻已经在机舱内“蹦蹦跳跳”，有些比较“顽皮”的砸中了乘客的头，顿时是头破血流，可谁也没有注意，也没心思关注这个。
沙莺莺在座位上扭转身子，一手揽住孟凌珊让她别被甩飞出去，林素素的那点力道根本不够用。另一手拨打着飞过来的各种杂物，防止它们砸伤孟凌珊和林素素。飞机不断躲闪着，发动机发出嗡鸣的巨响，而机炮声也在耳畔传来，猛然间一行子弹打破了机舱，从中部横扫过来。沙莺莺猛地把林素素和孩子压低身子，自己却很别扭的待在了她们身上方。
子弹划破机舱，把两个乘客打出碗口大的伤口，一个瞬间就没气儿了，另一个则两眼环睁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那种有气无力估计也持续不了几分钟就会归于平静。狂风瞬间呼啸，从破碎处灌进了机舱，吹得人冷汗都干了。林素素这才抬起头来，感激的看了一眼沙莺莺，却猛的发出了一声尖叫。
眼前沙莺莺的胳膊上有一道大口子正在呼呼往外冒血，皮肉外翻看起来十分严重。沙莺莺刚才没感觉到，如今低头一看也不由得觉得痛入骨髓。她从怀里摸出一瓶药，用嘴咬开瓶盖把里面的粉末倒在伤口上，顿时刺激的让她倒吸一口冷气，豆大的汗珠当时就出来了。随后她从衣服上撕下一条布，往胳膊上一搭，看向林素素。林素素不明所以，只顾着惊讶了：“你中枪了？！”
“就这碗口大的枪伤，若是中枪了胳膊都会被打掉，不盼我点好。愣着干嘛，就这个地方，帮我扎上，不碍事，血一会儿就不流了。”沙莺莺淡定的说着。一切她都无能为力，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镇定自若，否则身旁已经吓得说不出来话的孟凌珊和脸已然没了人色的林素素会更加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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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阵扫射之后，飞机被打坏了机翼，它失控的下坠和旋转，好不容易才被控制住不在翻腾，却见导航员跌跌撞撞的冲入了机舱。他戴着风镜，背上背着一个包，正是他和飞行员上演了这么一场疯狂闹剧。
此刻没死的乘客早就吓得面无血色，他们不断地嚎叫着，请求降落，被日本人抓起来还有一线生机，若是坠落就再难活命了。
“机长呢？机长在那儿？”一个人吼道：“我们投降，我们降落！”
“我们永不投降。”副驾驶的导航员笑道：“你以为为什么这么久飞机才不旋转的，当然是我在开飞机，他在第一轮扫射中就去见亲爱的上帝了。”
导航员拉开了舱门，风呼啸着灌入机舱，刮得他的声音有些听不清楚：“尊敬的先生们，女士们，本次旅程到此结束，我要跳伞了，飞机马上坠落，你们的跳伞包在座位下面，祝你们好运。”
说完，他便纵身跃了下去。沙莺莺猛然解开安全带，冲到了舱门口，风很大，让她的头发瞬间被吹得散落开来，随风飘扬。如果不是现在的情景这么狼狈，或许还颇有古时大侠长发飘飘的感觉。
沙莺莺看着那人在降落，并拉开了跳伞包，知道了这玩意儿大约怎么用。当即冲回座位，用刀子把安全带割了下来，用两副拼成一个，把孟凌珊绑在自己胸前绑的死死的，然后她背上了安全带，也让林素素背上，拉着她来到打开的舱门口。飞机依然在坠落，千钧一发之际，她只能用最简单的语言解释跳伞包的使用，或者说她也一知半解：“跳，然后拉开。”
“你会跳伞？救救我。”
“不会，飞机都没坐过，让老天保佑你吧。”说完沙莺莺抬脚把林素素踢出了机舱，伴随着的是林素素绝望的尖叫。
沙莺莺苦中作乐，不禁笑了，无论此次是死是活，这一脚把这些年的苦闷都给踢走了，今儿就是今儿了，管他呢。
沙莺莺拍了拍绑在她胸前瑟瑟发抖的孟凌珊，低语道：“凌珊，不怕，姨娘在。”
“嗯，姨娘我……啊～～～”孟凌珊的话没说完，沙莺莺就已经跳了下去，伴随着如凌珊她亲娘如出一辙的尖叫声，沙莺莺在空中伸开双臂，好似一只轻快的燕子肆意翱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