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张老三
第217章张老三
“小凡,给你商量个事儿,你看你哥叫孟凌开,妹妹则叫孟凌珊,唯独你叫孟凡。总小凡小凡叫的,你说我叫孟小六,放到前清,你这就是犯了讳,得避父讳,所以叫孟凌凡好不好啊?”孟小六坐在酒店桌上,轻咳一声说道。他们此刻已经来到了巴蜀境内,孟凡瞥了一眼父亲,心中暗道这几天听话,刚给三分颜色,你就要开染坊了?嘴上便不饶人的说道:“你名字怎么取的,得找我爷爷去。我名字是我娘取得,有意见找我娘,再说我叫孟凡,是你们老叫小凡的,大不了你们以后叫大凡呗。叫孟凌凡?不好听,叫孟陵墓还能考虑下。”
“噗。”草上章喝了一口水差点喷出来,照着孟凡后背拍了一下道:“胡说啥,不改名就不改名,说这晦气话。舅舅把你看大吃了多少苦,挨了多少揍,你可得好好活着。赶紧敲敲木头,呸呸呸。”
孟小六也颇为无奈,这时候小二来了,说道:“几位爷,都吃点啥?”
“都有啥?”孟凡撇着大嘴道。
小二见这孩子可爱,便也没放在心上笑答道:“这位小爷,别看我们是小地方,本店可是县城里远近闻名的老店,大师傅也是精挑细选的。这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河里游的草磕里蹦跶的,没有本店不会做的。”
“呦,听口音你是北方人啊?”
“可不嘛,您声明。”
孟凡却摇头晃脑道:“口气倒是大得很,天上飞的?来个炒风筝。地上跑的来个油炸人力车,河里弄个水煮衣服,草里的就算了,腥气。”
店小二万没想到这孩子这么膈应人,顿时语塞,孟凡却得理不饶人道:“怎么?不会做?那你吹什么牛逼。那什么,八个热菜,六个凉菜,烧黄二酒,各来一壶,再来十碗米饭,捡你们拿手的来。”
店小二不敢擅自下菜,这毕竟是一个孩子说出来的,他看了看孟小六,孟小六则摆手道:“就按这个下菜吧,有劳了。”
待小二走后,孟小六教训道:“小凡,你别说话这么噎人,尤其是对旅店饭店的小二哥,人家要给你下料,你防都防不住。”
“干爹,这难道是黑店……”林铁柱压低声音道,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路上草上章没少说黑店的事情,还说等有机会特地找个黑店来让他们体验下。草上章当然是在开玩笑,谁会没事儿给自己找事儿,不过林铁柱却当了真。
相比之下,年纪最小的孟凡却根本没往这方面想,他明白了刚才那话的意思。可不嘛,你骄横无比或者刻意刁难,人家往你酒菜里吐两口吐沫你也不知道啊,到时候岂不是白白吃人家口水?想到前些时日,给家里教书先生饭里吐口水,茶壶里撒尿,孟凡就不由得也打了个哆嗦,一股反胃感涌了上来。
不过他嘴里倒是倔强,撇了撇嘴道:“他敢!”
接下来的孟凡的举动却让小六是哭笑不得,只见店小二上凉菜的时候,孟凡拉着店小二的胳膊,非说人家长得像自己哥。那又可爱又熟络的劲头与先前判若两人,最后还赏了小二五毛钱。弄的小二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最终成功被孟凡给“蛊惑”了。
小二得了赏钱,便格外热情,据他说这几天县里的财主正在办大戏,要是没事儿干可以去瞧瞧。起初这有钱人家都有自己的戏班子,就是专门唱给自家人听或是招待宾朋的,后来民国戏曲大热,尤其是京剧,更是红遍大江南北。角儿们无论是收入和地位都有了前所未有的提升。一般的戏班子没有名角儿的待遇,也就只能出来跑活儿了,会干的收入可不老少,而成名的班子更不是寻常人家养得起的了。
不过出个名角儿哪有这么容易,梨园行里大部分的人都是泯然众人矣。所谓众人可不是寻常人,他们也相当厉害,有着扎实的底子,个个都是童子功出身,他们缺少的只是天赋和运气,或许还有那么一点点小勤奋。
像那样普通的戏班子中也有自己的台柱子,不过不是角儿,他们领着整个戏班子走街串巷到处卖艺。有的时候是碰到村里有喜事,凑钱弄上几天连台大戏,有时候就是地主老财们的红白事,唱上几天了。赚的是辛苦钱,也多有委屈,但起码能混口饱饭吃,也算是养家糊口的手艺了。
而这个县办堂会的财主姓张,人称张老三。当然这个称呼可不敢当着他面叫,见了只敢叫张老爷。他是家里的独子,可为啥会叫张老三呢?这事儿孟小六还没问,小二就神神秘秘如同竹筒倒豆子般的一股脑全讲了出来。
张老三的爹是老大,他是长房嫡长子,下面还有个二叔。但他没见过他爹,张老三是个遗腹子,乡间传言,说张老三他爷爷跟他娘不干不净的,他是扒灰的产物,所以他爹老大,下面还有个弟弟,他不就成了张老三了吗?
孟小六听小二有一嘴没一嘴的聊着,直到大跑堂把伙计叫走为止。孟小六大约对张老三有了个初步的了解,这个张老三绝对是个人物,他顺利登上了一家之主的宝座,而且能把一个殷实之家发展到现在这样全县首屈一指的大家,黑白两道通吃,花了钱支持二叔当了县长,还让二叔对自己言听计从,着实是好手段。
外面都说,老大死了,没让老二掌家肯定有事儿。有没有事孟小六不好说,但其中好事者传话中的羡慕嫉妒恨是听得出来的。
这些事情已经过去了许多年了,即便还在疯传也不过是因为乡野之地实在没什么可供茶余饭后的谈资,谁有名说谁呗,实际上如今的张老三已经四十多岁了。最近张老三的娘六十大寿,所以张老三请了个戏班子,准备唱上几天堂会,好好的热闹一下。
像是这种大戏,图的就是一个热闹,既是哄老太太高兴,也是给县里人炫富。所以只要是爱来看的,都可以来,没什么门票。县城里没啥娱乐,所以一般有大戏上演都会人满为患。
孟小六也没怎么听过这样的戏,以前在北京的时候,他不过是在人家棚子或者戏园子外听那不花钱的野戏。到了上海也是进的大戏院,在包厢中谈生意多过看戏本身。所以像这种乡野的戏班子搭台唱戏的堂会,就连孟小六也没怎么见识过。
“这有啥可看的,我可不去。”草上章嘀咕道。他可参与的多,早年间刚刚偷东西的时候也经常在堂会上下手,那时候人都在全神贯注地看戏,一分心就不够警觉了,荣起来相当简单。
草上章刚才就在跟马国梁嘀嘀咕咕的,俩人时不时的眼睛冒着淫光,嘴角还带着一抹令人感觉很恶心的微笑。待草上章表态后,马国梁也搓着手道:“那啥,六爷,我还去吗?”
“你觉得呢?你不在谁保护我们的安全?”孟小六没好气的说道,他已经猜到了两人想要干啥去,也知道了马国梁的心早就飞走了,于是道:“别忘了这次带你出来的目的。”
马国梁点点头,装作没听见一般的说道:“县城里没啥坏人,一般情况下六爷您自己就解决了。再说去看戏,能惹什么麻烦,就这么定了,我也不去了。”
“就这么定了?”孟小六反问道。
马国梁认真地点点头:“就这么定了。”
你说这都过得是啥日子,儿子不像儿子,保镖不像保镖,孟小六时常怀疑,自己是不是应该摆摆老爷的架子,否则连乡下的土财主都不如。不过想了想,他还是挺喜欢现在的关系的,也就就此作罢了。
万幸的是米宝儿是个大小伙子了,林铁柱则老实本分,就是孟凡最近也越来越佩服自己了,孟小六想到这里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这是一场寿庆堂会的连台大戏,所谓连台包括上海的连本戏都不是只演一个剧目,各种节目繁多,适应不同人的口味,主要还是以喜庆祝寿为目的的。所谓连台连本,是压轴戏的连续,每天的剧目都接着来,这场堂会中连台的就是三国戏。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内一容一在一6一9一书一吧一看!
“等,等到最后就好看了。”孟凡显然对前面的节目有些不耐烦,嗑着瓜子儿说道。
他们来得早,混了个座儿,要说张老三家的寿庆堂会还真讲究,给的座儿多,还奉送茶水瓜子,当然来的人也多,就是孟小六他们一早来也是勉强坐下。
今天才是堂会的第二天,压轴大戏是《桃园结义》,连着应该是《造刀投军》《斩黄巾》《破黄巾》有文有武着实好看。按照道理昨天上的应当是《斩熊虎走范阳》,明天就是《打都邮》了。
米宝儿虽然也不爱听戏,但往日里跟着孟小六应酬,没少去剧院,这些他都听过也了解,他听出了孟凡的语病,笑问道:“小凡,你刚才说最后是啥意思?”
“你看你不懂了吧?压轴大戏且是到了最后一场才好看,到那时候有名角儿的名角儿上,没名角儿的台柱子上,且标着膀子卖着力气的演嘞。来听戏,其实大部分人都是奔着最后一场来的。”孟凡宛如小大人一般说道。
米宝儿笑了,反问道:“你听谁说的?”
“我听那个……啥叫听谁说的,我也好歹不济闯荡过几年好吧,走南闯北的当然看过戏了。”孟凡昂着头说道,但显然他的眼睛里没了往日的自信。
米宝儿解释道:“最后一场叫大轴,也叫送客戏,大多都是小型武打戏或者丑角滑稽戏,客人们在轻松愉悦的环境下,相继离场,至于看得完看不完这最后一场无足轻重的戏也就无所谓了。所以说……”
“所以说压轴就是倒数第二,我知道我知道,刚才就是说错了。”孟凡死鸭子嘴硬,几人笑而不语,看着他故作淡定的模样。
乡间的大戏水平没有上海滩大剧院的高,可贵在接地气热闹,观众被气氛影响便愈发热烈,也让人心里格外舒坦。其实夏天看堂会还是挺受罪的,没有主家那样的大棚子遮阴,全在太阳地儿下晒着。孩子们看的是全神贯注,孟小六却是有点汗流浃背了,好不容易熬到大轴了,便匆匆带着孩子们奔了街市,准备买点冰镇的东西吃。
夏天制冰的方法有很多,最多的还是储冰而不是制冰。冬天弄上一地窖的冰,专门作为冰窖,夏天就能享受清凉和冰镇了。县城里很热闹,也有冰镇的水果可卖,几人穿的利索,小贩也没想什么,可到了会账的时候,孟小六摸了摸钱夹子,却发现口袋里是空空如也。
小六不禁挠挠头暗笑,真是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却在阴沟里翻了船,自己被荣了。要找回来吗?那必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