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戏法大师
第164章戏法大师
比赛的规则是这样的,两人各出五个自己拿手的绝活儿,分别出题、破题,如果出题者能做到,对方做不到,那就算输了。比赛以破题多者为胜,同时为了防止意外,两人还签了免责声明,也就是传说中的生死状。刘敬芳是被郭孝丛绑住的,他同样被扔到了水里,水箱也上了锁。之所以用幕布挡住这一切,是为了保证魔术的神秘性,这是魔术师看家的本事,若是观众看个清楚,不光索然无味了,还会废掉所有会这样魔术的魔术师的生计,这不合规矩不道德。
看戏的人最无情,即便他们做不到,可一旦神秘的面纱被掀开,他们还是会撇着大嘴说一声“不过如此嘛”。
郭孝丛当时只是绑了一个渔夫结,这样的绳索越挣扎越紧,除非脱困大师否则很难打开。当刘敬芳掉入水中后,郭孝丛就屏气凝神,细细听着幕布后的动静,他听到了十分轻微的摩擦声,心中便大抵知道一二了,故此在他检查过水箱后就更明白了这里面的巧妙之处。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刘敬芳竟然给他绑了一个神仙索,这让他心中略有一丝不悦,这不是光要赢,甚至是想要了他郭孝丛的性命啊。
所谓神仙索在彩门中又称捆仙绳,一般绳结一遇水就会变紧不好挣脱,但神仙索是别管你是湿的还是干的都挣脱不开。与郭孝丛绑的渔夫结一样,神仙索也是越挣扎越紧,都发生过被捆着因为过度挣扎,自己勒死自己的事故。
不过不同的是,渔夫结只要是有师门的,又掌握方法有所教授,那么勤加练习之后都能打开,所以唯一的难度就是开绳结的快慢与水下憋气时间的赛跑。但神仙索不同,神仙索是死结,无论你学过啥练过啥,只要不用刀磨剪子剪就绝对弄不开。可这一切都需要外人协助,自己即便有工具,手指关节也被锁住几乎不可能动弹,就算能动也需要耗时许久,在水底人根本撑不了这么久。
孟小六握着怀表,看着时间足足过了一分半了,心中默念:郭大哥,千万别出事啊!他扭头对坐在第二排自己身后的马国栋和马国梁道:“准备冲上去救人!”
刚想起身却被郭氏的一个门徒给按住了,那门徒没说话只是摇摇头。孟小六急道:“救你师父啊!人最多憋气两分多钟,还是静止状态,他在里面活动估计已经达到极限了。刨去砸开水箱的时间,就快来不及了!”
门徒却摇摇头,毫不担忧的笑道:“没事儿,他是我师父。”
门徒的眼神中充满了自信,语言则满是骄傲,根本不屑解释。这让孟小六犹豫万分,一方面他不想因自己这个外行人的插手让郭孝丛输了比赛丢了面子,况且万一他可以,自己带人冲上去肯定会令他分心。但另一方面,万一是郭氏门徒的盲目自信,或者说狂妄自大,那岂不是害了郭大哥。
还是那句话,为了一个林福同不值得,郭孝丛能够替自己出头帮忙,无论他怎么说,都是替自己扛了事儿,若是因为这个出了差池,孟小六保准得后悔一辈子。
孟小六愣在那儿,一副很难受的样子,门徒忙低声道:“师父练过闭气功。”
郭孝丛练过吗?他当然练过,但此刻的他依然是险象环生。郭孝丛在水底能坚持十分钟左右,但问题是那是龟息状态,而如今他需要运气,因为他根本解不开神仙索。
神仙索的厉害已经经历了彩门许多前辈的琢磨,但他们都没有什么好办法,郭孝丛不是神人自然也解不开。但解不开可以脱得开,这就用得上一门缩骨的功夫了。
缩骨功是童子功,练得越是年纪小越功底深厚,没个二十年的光景是练不出来的。这门功夫如何练成是不传之秘,各门各派都有自己的方法,不过无论是武林中还是荣行里亦或是彩门内,也没有人刻意隐瞒缩骨功的练功方法,起码练功的时候没人找个密室修炼。这源于缩骨功耗时太久,练起来也太苦,如果能吃得了苦,又耐得住长年累月,便是有心人,学去又有何妨?
郭孝丛就是童子功出身,使过不少次缩骨功,可如今这般难受的缩骨功他却从未使过。在水里憋着气,无法调整呼吸,但万幸胸腔不用缩骨,否则缩骨功能成,气也不够了。神仙索捆在关节上不能挣扎,郭孝丛先把骨缩到位,绳子便开始有些松垮了,他也不忙着用手拨开,那样会适得其反。只见他来回晃动双臂,借助水箱中水的涌动,使绳子自己脱开了第一个扣儿,然后这才用手解开剩下的。
手臂脱出来后,郭孝丛又从领子里拿出一根小短锯条,蹲下身子切开腿上的绳子,这才一个蹬踏游了上去。他先前听到了金属摩擦的声音,查看道具的时候他也观察到了一些细微的接口,心中对接下来的对决就更有信心了。他在里面摸索着水箱的顶盖,很容易就找到了一个暗门,推开后手臂就够到了外面的弹簧锁,轻轻一拉就打开了。
于是当幕布升起来的时候,郭孝丛也同样完好无恙,浑身湿漉漉的站在那儿冲着大家拱手抱拳。一下子整个剧院里沸腾了,这是一场高手对决,两人一个出题一个破题,更具有挑战性和观赏性。尤其是郭孝丛,他的耗时是刘敬芳的一倍多,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要溺死了,可没想到他竟然逃脱出来了。
观众们喜欢看惊奇新颖、意想不到的表演,可心中还是隐隐盼着事故的发生,如果台上出了意外,谁演出失误了甚至出了人命了,拿着乐子可就大了。
孟小六长舒一口气,他没跟着一起鼓掌而是不断地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
郭孝丛此刻去后台换一身衣服,刘敬芳也去另一个后台换了干衣服,他们准备开始第二场对决了。郭孝丛说道:“按规矩该我了吧?”
“请。”
“上门子。”
门子就是道具,西洋魔术中他们有机关师协助,机关师负责制作道具配合表演,而在中国则有金木水火土几大门子。当郭孝丛让人把道具搬到台下的时候,刘敬芳就有点脸色微变了。道具很简单,一个木盒,一个玻璃鱼缸还有一个网兜,以及一块儿布。只见郭孝丛站在观众当中的过道里,给大家看了看盒子,盒子里空空如也,他竖起了盒子,笑道:“注意看好,现在这里面就全是金鱼了。”
说罢,他猛然把盒子倒入玻璃鱼缸当中,只见顿时七八条活鱼出现在鱼缸里,一个个游来游去活泛得很。郭孝丛抱拳拱手道:“这就是古彩戏法中的鱼龙漫衍。”说着他把布盖在了玻璃鱼缸上,然后拿着网兜走进观众当中,观众们纷纷站起来观瞧郭孝丛,生怕看不清。
却见郭孝丛走了十几步,猛然回头指着鱼缸道:“走!”然后把手指再指向另一手中的网兜,随后网兜来了个海底捞月一抄,那网兜中活蹦乱跳的不是七八条金鱼又是什么?郭孝丛笑着把装有金鱼的网兜交给一个观众,而自己则走到鱼缸附近,向身旁的观众借了一根文明棍,在不触碰鱼缸的情况下挑开了上面盖着的布,里面除了水哪里还有鱼的影子。
观众们的热情再度被点燃,彩门的内行也纷纷点头称赞:“郭爷的鱼龙漫衍真是地道,明知道是怎么变得,竟然还觉得奇妙,根本看不出一丝破绽。”
旁边另有人笑道:“韩派也差不了哪里去吧,鱼龙漫衍算不上很难,十个里面有六个会的,就是技巧高低而已。只要同行不起哄,一般观众发现不了。”
“也是,看来这一局是要打平了。”
果不其然,刘敬芳把道具搬到了台上,顺利的表演完成。可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刘敬芳抱拳拱手对郭孝丛说了一句:“这一场我输了,如果你的五场戏都是这样的,我觉得我还得有一两样做不到。”
“你的我也不敢保证,还试一试吗?”郭孝丛笑问道。
刘敬芳摇摇头叹了口气:“不光我的弟子需要潜心修行,只怕我也要自己去钻研一下了。对了,我想问问你,刚才你从水箱中是怎么逃脱的?是缩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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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孝丛点了点头,说着他很有风度的举起了刘敬芳的手,对台下的观众说道:“今天,我们都是赢家,因为我们得到了你们的掌声,下面就让我和刘敬芳为你们合作表演。”
两个大师联袂出演,什么铡刀逃生,什么小搬运,什么鸽子魔术,什么手接子弹,总之精彩绝伦一出接着一出,让观众们的巴掌都拍红了,嗓子都喊哑了。
回家的路上,郭孝丛坐上了孟小六的车,他疲倦的瘫坐在后座上,从不抽烟的他给孟小六要了一个烟,点燃后吸了一口,便不再吸了,只是把烟伸出窗外静静地燃着。过了半晌,他才扭头对孟小六道:“今天好险,刘敬芳的确厉害,韩派果然名不虚传,莫要说名扬海外的几大弟子,就是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徒弟也是这般本事。而这西洋魔术,所用的光电声作为辅助,其机关之巧妙,确实值得我辈学习啊。”
“可最后赢的不是你吗?”
郭孝丛点点头道:“的确,因为我看出了他的缺点。变戏法也好,变魔术也罢,靠的就是个神不知鬼不觉,被人看出来就没什么神奇的了,所以要讲究遮蔽面。遮挡观众的视线,迷惑他们是关键所在,故此无论是西方的道具还是咱们的门子,是他们的音乐灯光还是咱们的语言花哨,实际都是诱导观众偏离真相的道具。
但最主要的是手上身上有真本事,可长年累月的练习,会让人产生一些习惯性的东西,我做的刘敬芳他也会,只是不定能做好,因为他的遮蔽面在正下方。”
见孟小六不明白,郭孝丛继续解释道:“你看西洋魔术是在台上表演,观众在台下,只需要让台下观众看不懂就行了,所以他们的遮蔽面在内。但咱们的戏法,大多都是撂地摆摊做买卖,别说前面就是左右也全是人,故此大部分彩门的人都爱坐着表演一些戏法,或者道具放在桌子上亦或是地上,这样观众视线高,即便周围都是人,但只要掩盖住上方的视线就行了。因为是撂地表演,所以好的彩门中人,别说是上方,就是全方位都能遮个严严实实。
他看出了自己的缺点,知道习惯性的遮蔽面很难改变,所以没敢在观众里表演鱼龙漫衍,而是上台表演,而正因如此我才尊敬他。他若在台下表演,被观众看出门道来了,就毁了这个戏法,他是个懂规矩的人。同样,他勇于认输让我才会佩服他,刘敬芳终能成为一代大师的。”
“这么说还是古彩戏法厉害喽?”
第二天的报纸一出,刘敬芳和郭孝丛成了上海滩最为炙手可热的两个明星,而即便郭孝丛顾忌刘敬芳的面子,没有公开说刘敬芳输了,但刘敬芳在台上的认输还是被报道了出来。这样一来,郭孝丛的名气就远在刘敬芳之上了,而他也接到了魔术爱好者法国驻沪总领事甘格林的邀请函,一切如计划那般进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