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探狱

张女医很快就来了，她是整个江都城最有名的女医，江都城的贵眷小姐都由她诊治。

施针、喂药后，卫氏缓缓醒来。

一醒来就哭，拉着宋黛的手泣不成声：“阿梨，你爹下狱了可怎么办才好呀？”

宋黛轻言：“阿娘，现在不清楚什么情况，我们先不要着急。州府拿人下狱总得有个说法，等阿兄回来让他去问问。”

宋黛也想知道具体情况，但她是个姑娘，不便在外面抛头露面。

虽然宋黛心里知道十之八九是因为税粮之事。

根据上一世的记忆，阿爹这次是有惊无险。陆知府并没有为难阿爹，只是做做样子对朝廷有个交代。

陆知府不是好人不是好官，但他不蠢。

此次还没来得及给阿爹定罪，苍梧江就发大水，就把阿爹放出来救灾。

宋苍得知消息，立刻从府学里跑回来，薄薄的衣衫都湿透大半。

一进门，宋苍也甚是“阿娘，阿妹，阿爹到底是怎么回事？”

卫氏一听到儿子回来，才平复的心境又立刻悬起来，抓着宋苍的呜呜地哭着：“你爹不知为何被陆知府下狱了，现在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呜呜……这可怎么办才好？”

宋黛劝慰：“阿娘，别伤心。现在州府那边还没传出消息，我们先别自乱了阵脚。”

卫氏忙着擦眼泪。

卫氏这前半生过得实在太顺遂，哪里经历过这种大事，除了掉眼泪也别无他法。

“那我去州府打听一下消息，阿妹你在家里好生照看阿娘。”

“阿兄放心。”

目送宋苍离开，宋黛转身又开始安慰卫氏。

卫氏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今年我们家是犯了什么煞吗？居然会出这种大事。改天我得给菩萨们多烧点香，让满天神佛都保佑我们家无病无灾。”

宋黛黯然：要是阿娘知道今年我们全家都倒霉，估计把整个寺庙都烧了都不管用。

只得轻言安慰：“阿爹一贯勤政爱民，肯定是有什么误会，不会有事的。”

卫氏含泪道：“你爹是个好官，可是这个世道当个好官太难了。肯定是他们犯了什么错让你阿爹顶罪，如果他们真敢对你阿爹怎么样，即使上京告御状我也要去！”

宋黛苦笑：你怕是不知道京城哪位更为昏庸！

宋宅在忐忑中度过了两个时辰，宋苍才顶着一身的汗回来。

一进门便坐下喝了两大盅茶水：“朝廷那边说九江府的夏税没有按时足量缴，官员渎职，得问罪！”

卫氏一听，又呜呜地哭出来。

宋苍被卫氏哭得心烦意乱：“阿娘，您能不能别先哭了。家里已经够乱了，你就不能好好听我说完！”

卫氏这才咬住帕子克制住自己的哭的冲动。

“陆知府见到我，他说不会在狱里为难阿爹的，现在只不过是要做个样子给朝廷看。我去狱里见过阿爹，他很平静，让我好好照顾你们，他没事。准备些阿爹的换洗衣物及用品送去，天黑之后可以去探狱。”

卫氏一听夫君没事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浑身又有了力气：“赵妈，赶紧收拾些老爷的东西……”

瞧着内屋里忙着，宋黛拉着宋苍在墙角问：“真的没事？”

宋苍点点头，眼神忧虑：“现在看着无事。但以后就不知道了。”说完长叹一口气，“我听说今年夏税几乎没有州郡完成，九江府起码还按去年的标准缴了夏税，其他州郡有的只缴了去年的三成，更别提增加后的。所以朝廷要杀鸡儆猴，就拿九江府开刀，谁让九江府是整个大夏纳税大户呢。这天下都成这个样子，到处都是无家可归的农民，田地荒芜，朝廷还加税，可让老百姓怎么活呀。陛下贪图享乐，贪官横行，百姓遭灾。”

宋黛默然：元和帝才不会想天下人怎么活，他只想自己怎么活得快乐。

“阿兄，如果天下大乱，你还会站在朝廷那边吗？”

宋苍不知道阿妹为何会突然这么问，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忠天下？还是忠君？

昏君当道，民不聊生。

一边是生平所学的君臣纲常，一是眼前白骨。

宋苍没有回答。

宋黛知道要让他突然转变自己的想法很难：“阿兄不必忧心，阿爹此次有惊无险。不过有件事还需要阿兄上些心，麻烦与府学里把苍梧江要发大水的消息散出去。”

宋苍一脸疑惑：“这是为何？”

宋黛字字咬出：“天道不公，民怨沸腾，神佛发怒。”

宋苍激动得拍了一下手：“阿爹无罪被下狱，江神发怒，苍梧江发大水。朝廷即使要问罪，也得顾忌着天罚！”

宋黛点点头。

人可以不畏强权，却畏神权。

“虽只是谣言，但是已进入夏汛，防洪还是要做好。阿爹现在心里估计最挂念的就是这个。今年雨水比起往年有异常，我们也得提前做好准备才行。”

宋黛真的恨不得把今年苍梧江发大水的事朝宋苍和盘托出，可是说了他未必不信。

只能以阿爹下狱这个借口转移到天罚上，希望阿爹能在狱中少受些苦。

宋苍眼神一亮：“阿妹果然聪慧，这种做法既不用直接面对州府，以民情天罚为借口，大家都可以依着台阶可下，顺势而为。阿爹必定平安归来，那我赶紧去告诉同窗。”

“阿兄小心行事，傍晚务必与我、阿娘一起去看阿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