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赈济

天下大乱，四下饥荒，粮价居高不下，各地都采取不同的政策。

很多地方就像宋椒一样，凭借着从圣贤书上得来的知识就知道一味地看事情的表面，想要一下子把粮价都控制下来让百姓吃上饭。

只要百姓吃上饭都不会造反，却适得其反，越是限粮价，百姓越是吃不上饭。

有个小县令居然反其道而行，不但不限粮价，反而任其粮价高升。

于是附近郡县的粮商闻风而动，把粮食都运过去。但是县城销售粮食有限，囤积了那么多的粮食再运往别处又费时费力，只好降价销售。粮价随之回落。

当然这是在当时并不缺粮的情况下，如果极度缺粮这招就不好用。

宋黛回来的路上看了一眼停放在河边的运船，上面沉甸甸的几乎都是粮食。

秦家帮以外，还有很多人都在运粮。

江都的粮仓正在被他们搬空，所以现在第一要事就是把粮食赶紧留在江都，只要有足够多的粮食，江都的粮价都还可控。

如果没粮，再怎么限价都是空谈。

宋椒没想到限粮价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那该怎么办？”

宋黛坦言：“运粮最方便的是船运，苍梧江便是运粮的主要河道。只要官府在沿途设卡禁止粮食外运，江都囤积的大理粮食运不出去，粮价自然就降下来。若是碰到不听话的走私，直接就把粮食没收充公。没收了来的粮食交税也好，赈济流民也好，总之都是好事。”

宋椒不得不被宋黛这条计谋所折服，狠狠地拍了自己的脑袋：“阿梨，想不到你居然能想到这样的法子。眼下也只有这么先做着。”

“不过阿爹，这一切都只是缓兵之计，长久下去肯定不行。还得想办法安顿流民，整个江都城外流民太多，完全影响到正常的百姓生活。这些流民居无定所，抢夺食物时常发生斗殴，始终都是隐患。”

“阿爹何曾没想过让他们回去，可这他们就是不肯。现在水路陆路已经都在阻止流民入九江府，可是还是抵挡不住大量的流民涌入。有的干脆落草当土匪山贼了。”

宋黛默然，不知道此时又有多少个天宝寨正在草创之中。

不过这都不是她能够考虑的问题，确保江都无虞已是她能尽的最大努力。

道别前，宋黛还特地叮嘱宋椒一定要注意苍梧江上最大的船帮秦家帮，他们运输能力是最大的，运粮也可能是最多的。

秦铉头脑一热冷静过后，就发现宋黛来的借口不合适。一问敞厅的伙计才知道她一直都在看院子里堆积的货物，即使被遮盖严实还是能看出来堆积的是粮食。

难道她是来刺探粮食的？

秦铉心下大叫不好，宋黛的阿爹是江都郡守，如果她发现秦家帮囤积大量粮食回去后肯定会向宋椒进言。

本来兴奋的心情突然就跌入水底，秦铉赶紧起身朝外走去。

“丁叔，赶紧煮饭……叫人……运粮”

必须尽快把这一批粮食运回天宝寨，以防意外。

秦家帮的货船这两三日都没有再揽货，全都装上粮食连夜起航。

那些年轻力壮的流民为了一顿饱饭十分卖力，装货也很快。

秦铉跟在最后一艘船后面，经过九江府最后一道关卡云泽湖近在眼前，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无力瘫到船舷上。

他已经连续三天两夜没有睡好觉，总觉得耳边有官兵追上来的声音。

丁叔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也落了地，盘着腿坐在秦铉身边吧嗒着旱烟：“少帮主，你就肯定九江官府会阻止粮船出航？”

秦铉闭着眼：“只是预感而已。宋黛是官家小姐，不会无缘无故地到码头上来。她一回去肯定会把情况给宋郡守讲，宋郡守爱民如子，肯定会对粮船拦截。如果是陆知府，还可能没收粮食。如果再晚一点我们估计就出不来了。”

丁叔嘴里称赞着少帮主英明，心里却是不服的。苍梧江上可从来没有禁运过粮食，要知道整个九江府都是主产粮区。这里面的粮食运不出去像吴宁这种不产粮的州府粮价可就得飙升。

不过这不是九江府需要考虑的问题，先把自己的麻烦解决再说其他。

回到天宝寨，秦钎从以前习惯的负手而立变成了叉腰，气势立刻变得不一样。

秦铉觉得好奇地问他为什么总是这个动作，秦钎回答这样看起来自己更有男子气概，不然那些天宝寨的山民总把他当个不懂事的小孩子看。

黑老五说二公子虽然拳头不行，但嘴皮子不错。那帮山民被他哄得一愣一愣的，乖乖地种地不再反抗。

至于那些想念着以前王天宝在时的种种好处的人，要么走，要么死。

黑老五说当二公子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简直不敢想念一贯柔弱的二公子会这么大胆。

丁叔这才明白为何秦铉执意要把秦钎弄到天宝寨来，秦铉看中不就是他身上那股子看似柔弱实则坚韧的脾性。

打天下要靠硬拳头，治天下却要靠软舌头。

秦钎骄傲地说这叫文治武功。

秦铉拍着秦钎还有些纤细的肩膀，指着远处广袤无边的云泽湖道：“我们的天下不止在这云之中。”

秦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事如秦铉所料，三日后整个九江的粮船都不能出去。粮食只能进不能出，那些囤积粮食的粮商叫苦连天。

没过多久，九江的粮价开始下降。

汛期即将到来，宋郡守开始组织流民以工代赈，河坝比往年加高了三尺。为了预防意外情况，河堤处还堆放更多了沙袋。如果洪水暴涨，还可以临时加高堤坝。

秦铉离开码头的第二天，宋黛又偷偷地溜出城去，想去看看秦家帮的粮食还在不在。如果在的话就让阿爹想个办法把粮食拦截下来。

令她很失望的是，院子里的粮食居然在一夜之间都被搬空。

宋黛很是气恼，没有提前对秦家帮动手就怕打草惊蛇，引起粮商与船帮的不满。想不到还是被秦铉得了先机，早早把粮食转运出去。

到底自己哪里做得明显居然让秦铉看出动机了？宋黛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有个消息是秦家帮每日都会熬煮两石米的粥施舍给流民中的老弱妇孺，秦家帮的名声随之在码头上传扬开来。如果成年男丁能够帮秦家帮做事，也会有一日两碗稠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