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真是偏心到家

喝完水，秦铉带来的布袋打开，是个雕刻精细的竹筒。上面画着精美的花草纹，线条流畅。

罗氏注意到竹筒上刻着三个大字：春鸢坊。

江都郡的春鸢坊专做各种精巧的竹器，现在这个时节正是放纸鸢的时候，自然也做纸鸢。

秦铉小心翼翼把放在筒里的骨架与绢画拿出来。

相比其他小作坊的纸鸢，春鸢坊的纸鸢设计精巧，制作精致细腻。骨架可以拆卸，今天用了可以用竹筒收起来明年再放。保护得好可以用好几年。

鸢面有纸做的，也有用薄绢做的，薄绢更为结实耐用也更为贵。

罗氏神色动了动：“你这个是买给哪家小娘子的？”

秦铉把鸢面展示出来，是幅美人图。衣袂飘飘，是个下凡仙女。

“当然是给阿娘买的，阿娘平时就待在这里无趣极了。偶尔放放这个解解闷。”

秦铉一边说一边把骨架组装起来，然后套上绢面，穿上线。

不过三五天一个漂亮的美人图纸鸢就做好了。

罗氏有些动容，她并没有告诉过秦铉自己喜欢纸鸢。看着秦铉操作如此熟练，想来暗地里也操作了无数次。

罗氏少有嗔怪秦铉：“都多大个人了还喜欢玩这些小孩子的东西。”

秦铉道：“阿娘喜欢吗？不喜欢下次我再换个面子。”

罗氏看着纸鸢，眼神流露出开心。

回想起少女时父亲从江都过，特意给她买了春鸢坊的纸鸢，她是多快乐呀。

那个纸鸢她放了好几个春天，每个春天她的纸鸢都是放得最高的。

后来阿娘生下弟弟，那纸鸢被迫给了弟弟。

生来受宠的弟弟哪知这纸鸢的珍贵，拿在手里一点都不知道爱惜。

她气得大哭，阿娘却怪她这么大个孩子还跟弟弟抢纸鸢，真是不懂事。

一个不能吃不能喝的纸鸢而已，哪里就值得闹脾气。

她只能受着委屈找个没人有的地方安静地哭，因为当着阿娘面哭还会受到责骂。

在阿娘眼里，只有弟弟才是她的孩子。自己跟妹妹只不过是迟早要嫁人的外姓人。

那个纸鸢到弟弟手里没多久就被剪烂，只因为弟弟喜欢上面的图案。后来玩没多久就失去新鲜感扔了。

在弟弟眼里随时可以抛弃的东西在她那里却是至宝。

后来没多久，阿爹生病，家里一落千丈。阿娘维持生计都成问题，哪里还有心思关心别的。

再后来，阿爹病死，她在灵堂里一直哭，哭得眼睛都肿了。

她哭阿爹的英年早逝，也哭自己以后再地享受不到他的疼爱。

果然阿爹才过了尾七，早年定亲的亲家便上门催促着要给孩子们完婚。

明明定好的日子还有两年，怎么会提前了呢？

当时想早点脱离这里也好，至少自己出嫁得有一笔彩礼能缓解家里的困境。

可是她不知道嫁过去不是伺候男人的，而是冲喜。

那个男人还没等到成亲那日，就死了。

对方加了一笔钱，要求她嫁过去，不然男子没成亲入了祖坟。

准公婆到时她再过继个孩子，这家了香火也不至于被人吃绝户。

她哭着不要嫁人，嫁过去这一辈子就没希望了。

严苛的公婆，过继的孩子哪有自己亲生的亲，还有个死人丈夫，这辈子算是完了。

可是阿娘狠心还是让她出嫁，男人死了那个家迟早有一天是她当家，可以补贴家里。

在出嫁的船上她穿着从来没穿过一好看华丽嫁衣在夜里跳湖。

生活没了希望，那还不如早点解脱。

她没死成，被路过的秦化救了，麻要木之下就做他的夫人。

日子过得枯燥无味，再也没有纸鸢上面绚烂的色彩。

一个小小纸鸢，却承载她人生所有的悲欢。

罗氏回忆着过往种种，秦铉已经跑起来放纸鸢。

湖风吹过，秦铉没有跑多久就把纸鸢放到半空中。

“阿娘，你喜欢不？”秦铉像个做了好事的乖孩子，向阿娘邀功。

罗氏看了看漂浮在半空，点点头：“喜欢。”

在灶间瞧着秦铉喝水的样子，真把丽娘心疼死了。

帮主不但没有给秦铉留饭，估计连水都没给喝。

真是偏心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