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百谷山

第153章百谷山山上有些陡峭，李景瑢走在下面伸出手拉着她的手，虽然找井是更重要的事，但她的脸嗖一下就红了，宋澜也不是初次恋爱了，但与他在一起时总是会因为一些微小的举动而脸红心跳，想来是因为这些举动对于李景瑢来说太奢侈了。

她走在后面偷看李景瑢的耳朵，见他的耳朵并没有红，微微有些失落。

李景瑢见她脸色发红，正儿八经问道：“可是中暑了？”

宋澜见他反应如此迟钝，小声道：“这才四月份怎么会中暑”

“这里的山中没有树木遮挡，不甚凉爽，连我都觉得有些热了”

见他如此说，宋澜心里转而笑了，什么吗，明明他也会心跳加速。

待走到了那井边缘，宋澜见了井的外缘，是野外的石头堆砌出来的，上面也未有青苔，与她之前穿越来的八角古井一点没有相像之处，宋澜道：“多半不是这口井”

由于山坡有些倾斜，宋澜走到那井边的时候未注意脚下有块凸起的石头，不小心被那石头绊到，人直冲着那井中去，这若是从井上掉了下去，不受伤也得破层相，宋澜急忙伸手护住头脸。

好在李景瑢手疾眼快，在她差点掉进井里的时候，提起她后背处的衣服，及时阻止了她下坠的趋势，便这么停在井边。

然后这一落一提间便有不得了的事发生了，由于下冲的速度太快，李景瑢提着她衣服的时候听到布料开裂的声音，从肩膀处开始外袍裂开的口子变大，眼看着继续要往井里落，李景瑢伸手揽过她的腰，飞身一旋，带着她安然落在井边。

然而外袍已经裂开了，宋澜雪腻香肩半露，李景瑢目光旁视，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即便是再想找到那口井，也不必这么心急”

“我只是不小心被绊倒了”

宋澜有些恼，头偏向井处，目光落至井下突然瞪大了眼，拉着李景瑢，惊道：“哎呀，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刚刚我俯冲过去的时候，发现井下有一具白骨”

于是好好的一次二人之行很快便被这突然出现的白骨终结了，山上的其他相公娘子们也被清走了，取代的是官府衙役在漫山遍野的寻找是否还有其他的白骨。

井下的那具白骨已经被捞了上来，已经完全的白骨化了，而且看这骨头腐化的时间不像是短期内造成的白骨化，至少也得有十年以上了。

阿和已经过来了，拿着毛笔和纸张，李景瑢就地先把那具尸骨的形态画出，而后宋澜蹲在那尸骨旁边仔细的寻找是否有细小的骨碎片，任何一处骨的碎片，都可以作为尸骨的辅助信息来判断死者生前是否遭受了外力，是颅骨损伤，还是颈部遭受了重压导致的机械性窒息死亡等等。

她回想起之前看过的纪录片，法医还会提取骨骼对应胸腹部的泥土带回检验。因为死者如果是中毒死亡，随着尸体的腐败，那些不易降解变性的毒性物质就会渗入尸体下方的泥土里，这可以帮助判断死者是否是中毒而死。

“一具深山里的白骨，这种陈年旧案怕是不容易侦破”，李景瑢难得的觉得案子难破。

这具尸骨的骨头上十分青黑，若胸腹部的泥土，能被阿薰检验出带有毒性，则能说明死者是被毒死的，只是在这荒郊野外的地方，是如何被下毒的，亦或是说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死者是死后被人抛尸到这里的，之所以这么多年没被人发现，但尸骨又保存完整，也许就是因为这口井之故，不然早就被山中野兽破坏殆尽了。

“这男死者的年龄大概在五旬左右”，宋澜观察着一块骨头道。

“你怎么知道？”，李景瑢问道。

她指着那块骨头道：“这个地方叫做耻骨联合面，它是在骨盆耻骨联合部内侧呈上下长卵圆形的粗糙面，常用来判断尸骨是男是女及年龄大致范围的，在十二三岁之前，男女两性骨骼性别差别并不显著，在十二三岁后，骨骼性别开始产生分化，尤其是骨盆的性别差异十分明显。

一般来说男性的骨盆粗壮，高而窄，耻骨联合部位置较高，两块骸骨形成的耻骨下角小。而女性的骨盆浅而宽，骨面细腻，耻骨联合部位置较低，两块骸骨形成的耻骨下角大，从这具尸体的骨盆特征来判断应该是个男性”

李景瑢虽对其中的一些原理不是很明白，但却听得很认真。

宋澜继续道：“判断出了性别之后，再看他的耻骨联合面处凹凸不平，联合缘处有破损，耻骨逐渐疏松。这大概是五旬左右的男性才会出现的特征。

一般通过骨盆来判断男女及性别的正确程度极高，除此之外还可以通过头骨骨缝及牙齿齿龄来佐证判断年龄，幸运的是，这具尸体的尸骨保存完好，在无其他外物协助的情况下，只能先根据此判断调查的方向”

“这些都是从你家乡学到的吗？”，看得出来李景瑢对宋澜家乡这些他闻所未闻的东西很是感兴趣。

“算是吧”

“看来你家乡那边刑事侦查手段发展的很先进，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去讨学一番”

宋澜苦笑，她还不知道她自己能不能回的去呢。

十多年前的案子，在这个时空只能借助调阅户籍册子的手段，查看十多年前是否有苦主报了失踪。

宋澜能想象的出来，在没有电脑等现代化设备的这个时空，要想追查一件十多年前的失踪案有多么困难，若不是汴京城内或是城郊的人，而是从外地而来的流动人员，调查范围无异于大海捞针，基本上就等同于无头之案了。

此处的尸骨已经被收集妥当，准备带走回开封府了，这时又有衙役来报，“大人，在这边这处井的周围又发现了几具尸骨”

听到这个消息，他二人面色都十分严肃，心里预想到此事已经不仅仅是一个人失踪这么简单了，若是多人死在这深山里，必定是有组织有预谋，那么便是个大案子。

结果这一下午加一晚上，宋澜便在这山里转悠，在山里的一些地方，官府一共发现了十七具尸体，这些人的死亡时间距今大概是十到二十年，有男有女，但年龄基本都在五十岁以上。

“专挑年纪大的人下手？”，宋澜检查完最后一具尸骨的时候，一手扶着腰道。

“的确很有针对性”，李景瑢的眉头微蹙。

“有几具尸体颅骨上有损伤，颅底部分颜色加深，说明曾经有过内出血，大致是被外物击打所伤，此处乃是致命伤。还有几具尸体因为尸骨已经不完整了，有的已经判断不出性别和年龄了，甚至连伤处也无法判断，但若是这些人是因为同一件事死的，那大致也可以以此类推”

十七具尸体，这么多人的失踪，当年居然没有引起官府的注意，他心中有不好的预感，极有可能说明这些人都是没有身份的流民或是从外地而来的人，即便是死了也无人在意，才让这些人的失踪能够被埋没这么多年。

这里简直像是一座坟场，这么多枉死的冤魂，也不知道犯下此罪孽的人夜半惊醒的时候会不会感觉身边有恻恻阴风。

——

大内，福宁殿中，官家怒不可遏，拍案而起道：“谨言，朕是宠你护你，但你也不能如此无法无天”

宝鸾公主扬着脖子立在殿上道：“怎么？是因为司空首领是父皇身边的影子，所以父皇舍不得他？”

官家冷着脸，怒目视她。

宝鸾挤出一丝笑道：“司空首领一表人才，多次救女儿于危险之中，是难得可为驸马的好人选，父皇应该为女儿感到高兴才是”

“即便如此，你身为本朝公主，使出如此不入流的手段，置皇家颜面于何地”

宝鸾冷笑一声道：“女儿已经够给皇家颜面了”

“放肆”，官家怒火冲天，抬手批了宝鸾的面。

宝鸾没想到一向对她百依百顺的父皇竟会抬手打她，一时未察，竟跌落在地，捂着脸颊红着眼道：“你打我？”

早就听说了福宁殿里发生了争吵，吴淑妃听到消息就坐不住了，官家一向最宠爱宝鸾了，怎么可能会发这么大的火，但也怕宝鸾那个被官家宠的无法无天的性子会顶撞了官家，因此急匆匆的从阁内出来想要看看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