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曲水流觞集
第106章曲水流觞集翠娘扶着面纱,脚尖却始终未动,“少爷,不用了吧,我这乃是外伤,经年累月留下的痕迹,淡化不了的”
“既然已经来了,神医也乐于出手,便是瞧上一眼,也无碍”
翠娘只好踌躇的过去,神医坐在石凳上道:“我倒是第一次见病人本人不愿瞧病,倒是被求请的人推着来的”
翠娘卸下面纱,宋澜并不上前去瞟她,神医伸手在她脸上深深浅浅、粗粗细细的疤痕上轻抚,末了道:“这位患者的病非是疑难杂症或是绝症,只是事关容貌美观的问题,身为女子自然很爱惜自己的容貌,容貌受损乃是平生一遗憾事,我能体会,只是外在伤痕经年累月已形成增生,只能淡化却无法完全抹平,但又许是我能力有限,若是对这般效果不满意,可以另寻高明”
翠娘道:“多谢神医,不必寻了,这结果我早便知晓了,少爷不用为婢子花费心思了,奴婢不是为外在所累的人”
神医道:“怪哉,真乃奇人也,从未见有达官贵戚将婢女视做家人的,也从未见女子有这般淡然的对待自己的外表,虽然已过了风华正茂的年纪,但曾经有着极美之容的女子,通常更是希冀能够永驻青春美貌”
宋澜道:“英雄所见略同,就算是隔着面纱,我都知道翠娘定是个美人”
粉蝶在其后小声道:“郡主怎生知晓的啊,奴婢便没看出来”
神医却耳聪道:“难得见女子眉骨饱满,与眼窝深度错落有致,而山根起点不低,鼻梁缓缓挺起,还有一处驼峰,鼻骨却又十分纤细,英气与秀气兼备,颧骨高度适中不显凌厉,下颌角度分明更添精致,皮肤十分紧致,并无多余的赘肉,若是五官不太失败,最差也是个标志的女子”
粉蝶暗暗道:“原来如此”
阿和在李景瑢身后道:“我们和翠娘相处这般长时间竟一直未注意到”
李景瑢道:“相处中在意的是一个人的好坏,又不是她的容貌”
阿和道:“也是”
神医从怀中拿出一个天青色的小瓷瓶,“这舒痕膏只能淡化,不能根除,今日也算有缘,便给你了”
翠娘已将面纱戴上,伸手去接那个瓷瓶,不忘感谢神医,但能看出她有些窘迫,大概是这般满是伤痕的脸,久违被人这般夸赞还有些难为情。
宋澜这时道:“刚刚被他们抢了先,其实小娘子今日前来也是想请神医替我娘亲诊治的”
神医背靠石桌手肘搭在其上,两手一摊,“你们今日莫非是组团前来的,可还有人需要医治吗?快一并说了”
宋澜侧头看向阿树,阿树连忙摆手用嘶哑的声音道:“这般外伤,乃不可逆的,郡主不必为我烦心”
神医道:“呀,这好好的小女娘怎么是个炭烧着的嗓子”
宋澜尴尬道:“神医听错了,阿树是男子,许是年龄还小,声音有些稚嫩,他的嗓子是小时候生病坏了”
神医皱眉道:“听着倒不像原发病带的,好似外力所为,不过即便能救,他若是个男子,也不能坏了我的规矩”
宋澜道:“神医你立这规矩,不会是因为你是女子,也在意着男女大防的规矩吧?”
神医道:“为什么不可以,天下医者多为男子,而妇人有病多不得治,皆是守着男女大防的迂腐规矩,既然如此,我身为女医者也自当守着这世俗所立之规矩,让那些愚不可及的人也为规矩所害”
宋澜道:“可是患者是无辜的啊,他们并不想守着这男女大防的规矩,只不过是为世俗所累”
这神医还颇有气性,“那我便要以我的一己之力与这世俗对抗”
宋澜还想张口再劝,神医却道:“若是来与我说教的,便请回吧”
李景瑢则道:“神医莫怪,她生性愚钝,但也是为了其母而来”
宋澜剜了李景瑢一眼,但也知道他的意思,遂默不作声。
神医这时才缓声道:“那小丫头便说说你娘是什么病,她人可来了?”
“没来没来,正是有腿疾,这般高的山她可爬不上来”
“哪般病症?”
“常年腿部乏力,下雨阴天风雪天气便会酸痛肿胀,可以站起活动,但是不能长时间站立,因此活动范围受限”
神医心下了然,“我知道了,这病不难治,但还得见了患者具体诊治才好对症下药,你便留下个便签,哪儿日我登门拜访”
宋澜喜出望外道:“神医可不能食言而肥啊,你居无定所云游缥缈的,今日一别,如若不来,可不知去哪儿寻你”
神医勾唇一笑,“那传说中可有说我重信守诺,我若应了出诊,便绝对不会食言,你且放心,如若不然我任你到处去砸我的招牌”
“神医已如此说,自然信你”,宋澜奉上名帖,“汴京,奉衍街靖国公府,拿着我的名帖找我便妥”
“好,好,今日时日也不早了”,她伸了个懒腰。
看这时间虽然是日头当空,时辰尚早,但明显就是赶客了,众人也极有眼力价,便不多叨扰了。
待她们走后,神医回到屋中,合上了门,才道:“可算是把你的这群朋友都打发走了,若不是你的面子,这种区区小病,哪里能劳得动我啊”
这时一人从屋内撩开帘子走出来道:“哪里都是我的朋友,只有兰兰才是我的朋友,我与其他人可不熟”
“啧,白瞎了我的舒痕膏”
“给了也罢”
神医驾轻就熟的坐回到了屋内的椅子上,道:“咱们刚刚的事还没说完”
萧溪棠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模样,道:“你说的消息可准?”
今日萧溪棠之所以没有和宋澜他们同行,便是早先一步来此找这位女神医,她点点头道:“嗯,当年我知道那扬州知州郑智遭贬谪路上遇山贼而亡的时候,便觉得有些可疑,这么多年一直留意当地的消息,前几日有封匿名的消息寄给我,说是郑大人隐姓埋名如今一直生活在汴京城内,还摆了一个贩卖刀剑的小摊子”
萧溪棠赞道:“这当真是灯下黑啊,还敢在汴京内正常生活,这位郑大人的心理素质非同一般啊”
“因而我甚至怀疑,当初他路遇山贼一事都是他的金蝉脱壳之计”
萧溪棠凝眉道:“但是这送信人藏头露尾,不知是敌是友,也不知是否是他们请君入瓮之计”
“若是敌,他既然找到了我,而我又顺势找到了你,若他就在这附近盯着,现在我们两个便早已进入他视线当中了,若真是请君入瓮,怕是我们也在入瓮的路上了”
萧溪棠沉思了片刻,“若真是请我们入瓮,那我便砸了他的瓮,这郑大人势必要会他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