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是是非非》（20）
第五十五章《是是非非》（20）真相
又过去了几天，各村民小组长把村民卖树的钱，按200元一个人的标准，都收上来了。贺端阳让贺劲松把钱拿去存到乡上的信用合作社，然后将存折要了过来，第二天便进城找贺世海去了。
可是贺世海却没在公司里，上次给贺端阳倒茶的高个子美女，已经认识贺端阳了，一看见他，便玉唇轻启，莺声问道：“又找贺总呀？”
贺端阳回答她说：“就是，我老叔不在呀？”女子听了，就又莺歌燕鸣地说：“贺总今天没来，可也没说到哪儿去，我给你问一问嘛！”接着又说：“如果你还有其他事，就先去把事办了再来。如果没其他事，就在贺总办公室等一等！”贺端阳说：“没其他事，我进城就是专门来找老叔的！”那女子听了，便去开了贺世海办公室的门，然后让过身子，玉手一指，对贺端阳做了个请的动作，说道：“那就坐着等一会儿吧！”
贺端阳答应了一声，便进屋子里去，在沙发上坐下了。那女子双手捧了一杯茶进来，往贺端阳面前一放，曼声说道：“请喝水！”说完直身，又说了一句，“我给你联系贺总去！”说完转过身子，皮鞋后跟轻击地板，发出有节奏的响声，径直去了。贺端阳只闻得女子留下的一阵异香，却不敢正眼去看女子了！
贺端阳坐了一阵，又喝了几口茶，渐渐感觉无趣起来，便拿目光在屋子里四处瞧了起来。搜寻了一遍，见贺世海的老板桌上有一张报纸和一本杂志，便过去拿起来看。先打开报纸一看，却是一张县里商会印的《企业家汇报》。报纸不大，纸张很厚，印刷也很精美，第一版上便是一张贺世海坐在办公室里打电话的照片。照片很大，足足占了大半个版面。照片下面，是几条简讯，诸如《县召开xx会议》云云，《xx到企业调研》云云。诸如此类，贺端阳看了一下标题，便觉无趣，于是翻了过去。第二版上却是一篇贺世海的专题报道，标题是：《贺世海——低调的追求者》，也占了大半个版面。第三版是一整版的《政策快递》，摘录了中央和省很多私营企业方面的法律法规和政策文件。贺端阳觉得这些文件与自己无关，又翻到第四版。第四版整版却是几张老年人在重阳节上表演文艺节目的照片。
正看着，忽然听得脚步声，抬头一看，正是贺世海来了。贺端阳一见，急忙放下报纸站了起来，对贺世海笑着说：“世海叔回来了！”贺世海说：“你看的啥？”贺端阳红了红脸，说：“刚才没事，看见你的桌子上有一张报纸，便拿过来随便翻了翻！”贺世海听后没说什么，到椅子上坐下了。
贺端阳忙从口袋里掏出了村里的存折，往贺世海面前一放，然后兴冲冲地说：“世海叔，村上修路的钱集起来了！”贺世海的目光往存折上瞥了瞥，突然说：“啥叫集起来了？”贺端阳一听这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说：“真是集起来了，世海叔！我原先打算把现款提来给世海叔看，可又担心提那么多钱不安全，就叫劲松叔把钱存到信用社了，我只拿着存折来，给世海叔过过目……”
贺世海没等贺端阳说完，便又打断了他的话说：“你娃儿少在我面前扯谎卖白的了！啥集起了？是国家给的钱，就是国家给的钱嘛，在老子面前，还有啥遮遮掩掩的？”贺端阳一听这话，便一下成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过了半天才疑惑地说：“世海叔说的啥？啥国家给的钱？这钱真是村民集的，每人200元，我哄世海叔都要遭天雷打！”贺端阳本想把村里卖树集资的事告诉贺世海，但又担心贺世海听说这钱不是从村民口袋里掏出来的，便改变主意，不把自己的20万元捐出来了，所以想了想便没把村里卖树的事说出来。
贺世海见贺端阳赌咒发誓的样子，自己也糊涂了，便又看着贺端阳问：“这钱真是你们集的？”贺端阳说：“世海叔不信，可以马上打电话回去问世龙、世凤叔或者兴仁哥，我哄你，他们总不会哄你嘛！”贺世海说：“这就日怪了！县上明明已经给你们拨了钱来，我还以为你们已经收到那笔款了呢！”贺端阳一听这话，便马上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对贺世海叫道：“啥，世海叔你说啥？县上啥时给我们拨了钱来的，我们怎么一点不晓得呢？”
贺世海见贺端阳这个样子，便对他说：“你坐下，我慢慢给你说！”贺端阳愣了一会儿坐下来，可脸上仍带着一副大惑不解的神情，目光怔怔地望着贺世海。贺世海等贺端阳坐好了，才说：“我先也不晓得县上给贺家湾拨了款！昨天晚上，我和发改委金主任一起喝酒，金主任告诉我，前几天乡上农贸市场改造举行开工典礼，参加完开工典礼，陈书记去看那1000亩果园。非常高兴。回到乡上的时候，马书记趁陈书记高兴，便提出希望县上拨款给贺家湾修路以及建设果园。陈书记听完后，当场决定从发改委的项目资金里，给贺家湾村解决50万元修路，从农业局农田改造的项目资金里，给贺家湾村解决20万元的果园基础设施建设费！马书记狡猾，趁领导去吃饭的时候，早安排人把报告就打好了。陈书记吃了饭一出来，他便把报告交了上去，陈书记当即就在报告上签了字。特事特办，金主任回来就把钱划到乡上去了！”
说完事情经过后，贺世海又接着说：“昨晚上金主任还说，陈书记一句话，把全县的项目盘子都打乱了，可又没有办法。我还以为钱也到了村里账户上了呢！我心里还想，村里有了县上的70万元钱，怎么也能把这条路修起来了，还要村民集啥子钱了……”
贺端阳没等贺世海说完，便十分委屈地说：“世海叔你今天不说，我们还被关在铁栅栏外面，一点不晓得有这事呢！”说完又说：“那天陈书记他们来看了我们果园后，我曾经问过马书记，要不要我们陪着到乡上去了？可马书记说，回到乡上有他们陪，村上就不用去了！我们没有跟着去，哪晓得马书记跟陈书记要钱的事？”贺世海一听这话，心里似乎有些明白了，便说：“看来姓马的是心里早有打算，故意想把你们关到栅栏门外，不让你们晓得，所以才不让你们跟着到乡上去！”
贺端阳一听，也有些大梦初醒的样子，说：“怪不得隔了一天，马书记便带着乡党委一班人，到村里来慰问我们哟！”说着，便把那天慰问的情况对贺世海说了一遍。贺世海听完，心里更明白如镜，便对贺端阳说：“看来姓马的意图更是明白了，他们是想把村里这笔钱瞒下来，故意用这种小恩小惠来拉拢你们，让你们今后即使晓得了，也不好意思去向乡里要！”
贺端阳说：“我心里一直在怀疑，怎么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乡上要来慰问我们，还给我们买了东西？还真以为是因为我们那果园替乡上争了光呢！”贺世海说：“你们也太幼稚了，就这么轻易地让人给耍了！你们以为领导前来，就是一个简单的前来呀？我告诉你们，现在的领导都乐于做好人，他们走哪儿，手里都带得有资金！所以领导来，也是钱来。”
贺端阳听了这话，便有些委屈地说：“我们怎么晓得这些呢？马书记怕我们晓得了，所以事先才把我们瞒得紧紧的，事后也不给我们说一声。要不是世海叔你和金主任关系好，我们恐怕一辈子也不会晓得这事呢！”贺世海说：“也许姓马的从叫你们栽果树时起，就在心里打好了这个主意，用你们的名义套国家的钱呢！”
贺端阳沉默了一阵，愁眉苦脸地望着贺世海问：“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贺世海说：“怎么办，钱是用你们名义要的，县上也是下的专项资金，回去问乡上要哦！”贺端阳听了这话，又踌躇了一会儿，才问：“可、可这事……怎么要呢？”贺世海说：“怎么要？钱是你们的，正大光明地去向乡上要就是了！”贺端阳说：“可要是他们不承认怎么办？”贺世海说：“他们不承认就没法了？白纸黑字的文件在那里，他们想抵赖就能抵赖？”贺端阳说：“可、可我们没、没有文件……”
一语未了，贺世海说：“这有啥难的？我叫人到发改委和农业局去给你们复印一份文件就是了！有了文件，还怕他们抵赖不成？”说完，见贺端阳仍然面有难色的样子，便又说：“当然，去要这笔钱，村上和乡上肯定会发生冲突！但现在是猴子烤火——各人往各人的胯下刨，不管发生啥冲突，村里都要想方设法去要！如果不去要，村民今后晓得了，骂也要把你们骂死！”
贺端阳一听，便说：“怎么不是这样呢？无论如何，我们也要把这笔钱要回来！”说完又说：“我回去就去找劲松叔商量！”贺世海说：“管你们怎么商量，我的意思是这不是一万两万块钱，也不是七万八万块钱，而是70万元，有了这样大一笔钱，还愁啥路修不起来？我表态的20万元，不是我说出的话又要收回来！如果你们不能把县上给的钱要回来，对不起，我这20万元也就兑不到现了！”说完不等贺端阳回答，又说：“国家给的钱是现成的，你们现铁不打去炼钢，来打我一个个体户的主意，道理也说不过去嘛！”
过了一会儿又说：“你们把县上给的钱要回来了，我20万元一个子儿不少！到时钱多一点，你们办事也宽裕一些，不但可以把通往乡上的路修通，还可以把村里通各个大院子的路修起来！”贺端阳一听贺世海这话，便说：“好，世海叔，我晓得世海叔这是在给我们加压力！其实，就是世海叔不给我们加压力，我们也一定要把那钱要下来！那钱本身是我们的，我们为啥不要？再说，马书记也太不地道了，把我们关在栅子门外头，想吃独食，像啥子父母官？不把钱要回来，我们也咽不下这口气！”贺世海说：“那就好，你们先要了再说！”贺端阳听了这话，便说：“那就麻烦世海叔到发改委和农业局，给我们复印一份县上的文件。”贺世海说：“我们一块儿去，你也去亲自问问金主任和何局长！”贺端阳说：“那好，世海叔！”说罢站起身，便和贺世海一起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