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二天早自习时哪吒照例迟到，从教室前门大摇大摆地进来时，却发现不少人尤其是不少女生都抬头盯着他看。

后排的几个男生包括他的同桌雷震子更是直接哈哈大笑起来。

搞什么？哪吒低头检查了下自己，没扣错扣子也没穿错袜子。

他莫名其妙地回了座位，揪住雷震子的衣领:“你们在笑什么？”

雷震子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指了指自己的脸。

哪吒伸手一摸，摸到那个创可贴，撕下来一看。

粉色的，上面还印着hellokitty的图案。

……他昨天回家时爸妈已经睡了，摸黑洗的脸，根本没照镜子。

这种事如果发生在别的男生身上，倒也没有这么好笑，顶多显得滑稽。但这可是哪吒，在学校里能横着走绝对不竖着走，入学来没穿过一天校服，违规违纪无法无天，打架翻墙样样在行的李哪吒。

他与手中的创可贴对视三秒，自己也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

他不敢想象自己昨晚就是顶着这个东西与敖丙的父亲对视了半天。

……敖丙爹怎么忍得住不笑的啊？！

雷震子笑完，一脸八卦地凑上来:“昨天又打架了？这创可贴是你女朋友给你贴的？”

“去去去一边去。”哪吒猛地推开他的脸，雷震子仍然笑嘻嘻地看着他，一脸我懂我懂的表情。

你懂个屁。

又捕捉到几道目光，哪吒定位过去，发现前排的几个女生听到雷震子的话，都回过头来兴奋地看着他。

有一个胆子大的甚至悄悄说了句:“不一定是女朋友吧？”

见哪吒看她们，又迅速扭过头去了。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哪吒下意识往敖丙的方向看了一眼，敖丙也看着他，举起手里正常的肉色创可贴冲他挥了挥，一边忍不住笑一边比了个抱歉的手势，似乎意在说昨天晚上情急之下没看清拿错了。

有了哪吒那番“朋友”言论的背书，敖丙在学校也变得活泼些了。

而哪吒更是毫不忌讳什么，他当做朋友那就是真的朋友，不论是上体育课还是去超市，都会专门问一句敖丙要不要一起。

敖丙抱着书本被人故意撞翻在地时，他也会帮敖丙整理好书本递给他，再伸出手要拉他站起来。

敖丙看着那只手。

所有人都看着那只手。在这所学校优等生是本就处于天然劣势的，反之哪吒则是最受欢迎的，他天生就具有处于所有人视线中心的能力，一个眼神就能让他们趋之若鹜，一举一动都能决定学校里的风向。

他与敖丙关系好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无疑让敖丙的处境也好过了很多。

唯一让哪吒不爽的就是敖丙说自己以后再也不能去太乙的小店了。虽然没说原因，但不用想都知道是敖光的意思。

但总之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哪吒他们学校虽然不大行，但装模作样的考试倒是不少。

又一次月考之后，班主任石矶在班上宣布了成绩，敖丙又是毫无意外的年级第一。

班上同学大都兴致缺缺，只在盘算着该怎么瞒过家长签字的环节。

哪吒倒是毫不在意。虽然看起来确实像个不学无术的人，并且从来不写老师布置的作业，但他的成绩意外地还行，至少是在这所学校还行。

李靖无数次在家里痛心疾首，说哪吒要是肯多下点功夫，说不定也能是凤毛麟角了。但哪吒从没往心里去过。他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寒门苦读光宗耀祖的命运，他要做的就是老实毕业，然后回来帮衬家里，成绩是多少根本无所谓。

反而是敖丙还是第一名这一点让他松了口气。

石矶在讲台上说:“那么开始换座位吧。这次我们不按照随机排序的方式换了，敖丙——”

敖丙抬头。

“我们总得给第一名一点选择权。这样吧，敖丙，你可以选择自己的新同桌。你想跟谁坐？”

虽然名义上敖丙人缘寡淡，但想跟他当同桌的人可不少——每天都有正确率百分百的作业抄，简直是泼天的富贵啊！

所有人都抬头一脸渴望地看着敖丙，用各种表情暗示他选自己。

只有哪吒坐在后排角落，二郎腿翘到了桌子上，后仰着身体双手插兜，椅子立起来只有后腿当支点，摇摇欲坠。

他一脸漫不经心地看着自己的桌面，觉得人性真是个可怕的东西。明明平时因为一些虚无缥缈的传言对敖丙避之不及，但真正利益相关的时候都又蜂拥而上了。

他就不一样，他才不在乎什么作业，所以敖丙选谁都跟他没有——

敖丙环视一圈教室，往哪吒那边看过去，见对方没有抬头，便犹豫着说:“申小……”

话还没说完，锐利刺耳的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便打断了他，所有人都往哪吒那看过去。

哪吒放下二郎腿往后拖拉着椅子，依旧是没有抬头地看着他的桌子，但脸上的表情已经很不高兴。

敖丙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哪吒，我选李哪吒。”

某个坐在后排的人脸上的表情这才多云转晴。

雷震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哪吒只是不慌不忙地瞧他一眼:“干嘛？”

“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