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崩了他”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金闪闪,他双手往桌面上一拍,正要起身,小臂握上来一只手,将他用力拉住,按下。
“坐好了。”
周乐鞍在金闪闪胳膊上捏了两下,松开手,朝对面看去,视线扫过那个叫小珉的男孩,最终落在齐蕴脸上。
“不介意。”
他眼珠黑沉沉地,带着审视,在齐蕴嚣张肆意的表情上轻飘飘带过。
他可以肯定对方是有备而来,看过他的详细资料,知道乐闵的事,所以找了个跟乐闵相像的omega做床伴,放在身边调情,借机侮辱一个已经去世的人,想看他气急败坏,想让他愤怒失控。
“我介意!”金闪闪呼吸急促,死死盯着齐蕴,手指按在桌沿,指节泛白,几番想冲上去撕烂那张脸,“齐蕴,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
“啊……抱歉抱歉,我的错我的错。”齐蕴一改吊儿郎当的模样,突然板起脸,朝男孩撒火:“听到没有,还不赶紧滚!”
男孩意识不清抱着齐蕴的胳膊,侧脸紧紧贴上去,双颊酡红,明显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滚!丢人现眼!”
齐蕴把人从座位上揪起来,打开门,像丢垃圾一样丢了出去,再回身,装模作样朝周乐鞍道歉。
“刚来第四区,是我不懂规矩,您别跟我一般见识。”
周乐鞍挤出一个不算自然的笑,意有所指道:“执政局是个锻炼人的好地方,好好学习。”
齐蕴眼珠一转,“说到学习,我刚来执政局,有很多工作无法立刻熟手,所以一直想跟您接触一下,向您讨教讨教,今天您肯赏脸过来,我真的很高兴。”
他抄起酒杯,走到周乐鞍面前,弯腰一碰,高脚玻璃杯险些被他碰倒。
周乐鞍抬手扶住,捏起细长的杯脚,在齐蕴再次上前碰杯时巧妙躲开,半空中举了举。
“欢迎来到执政局,以后有的是机会……”
有的是机会,算账。
“那太好了,周先生一直是我的榜样。”
空气中飘来一股潮湿腐朽的味道,瞥见金闪闪掩鼻的动作,周乐鞍才意识到那是齐蕴的信息素。
很久之前金闪闪向他介绍齐蕴时,曾提起过齐家是一群鼹鼠还是蚯蚓什么的,他记不太清,只记得那些奇怪的描述:无论阴天晴天都带着一股恶心的土腥味,像死了三天又从土里挖出来,抬起棺材盖都能粘掉一层皮。
确实很恶心,形容得半点不假,不管是信息素,还是这个人。
周乐鞍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辛辣浓郁的酒气盖过所有味道,酒液滑过嗓子,将胸口翻腾的感觉勉强压下去。
齐蕴跟着干了,回到自己位置,又打听道:“对了,周先生近期在枫山修养,那过几天的区块联合会议,您还出席吗?”
周乐鞍给予肯定回复:“当然,但我可能要迟到一会儿,毕竟住得远,到时候麻烦大家等等我。”
言下之意,他不到场,谁敢喊开始。
眼神在半空交锋对峙,齐蕴率先闪躲开,“应该的。”
两人有来有回,博弈几场,互相探了探底,一次各怀心思的酒局很快结束。
回程的车很安静,在无人的街道上行驶,没多久,黑暗中响起一声啜泣。
周乐鞍叹了口气,抽了几张纸巾,往金闪闪那边一递,“别哭了。”
不安慰还好,这一安慰,金闪闪直接哭出声:“你刚才拉我干什么?他敢这样侮辱乐闵,就该一枪崩了他!”
手臂悬在两人之间,久久没有收回,半晌,金闪闪接过去捂住脸,断断续续的哽咽闷在掌心中,“乐鞍哥,对不起,都怪我,都怪我……”
“不怪你。”周乐鞍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是我小看了他。”
他没把齐蕴当回事,没想到对方一上来就给他一个下马威。
“他根本不是人,乐闵还是个孩子,我一定要杀了他,还有齐家、齐家都是一群神经病!就该全都烂在土里!”
金闪闪哭得语无伦次,在后座边骂边哭,骂着骂着,前面开车的严寓也突然掉了泪。
周乐鞍转头望着窗外,喉咙一点点绷紧。
明明他才是乐闵的血缘亲人。
他也想向谁倾诉,能向谁呢?周青颂吗?可他早已当惯了别人的依靠,这种时候怎么能先弯腰?
“行了,都别哭了,我跟齐蕴无冤无仇,他犯不上招惹我,应该是有人授意他这么做的。”周乐鞍安慰道:“会有机会的。”
金闪闪边抽搭边问:“什、什么、机会?”
周乐鞍垂眼,面不改色吐出三个字:“崩了他。”
他并非没有脾气,只是不该落入这么明显的圈套,他现在要做的,是以最快的速度回执政局。
乐闵是他的底线,齐蕴敢做这种事,就该做好被他报复的准备,他会在未来几个月甚至几年时间里,慢慢还回去。
将金闪闪送回住处,又喊了何晖来把人盯住,周乐鞍再次坐进车里,肩膀缓缓塌下去。
严寓哭得眼睛通红,偏着头不敢看周乐鞍,闷声问:“先生,回枫山吗?”
周乐鞍脱了西装外套,往头上一蒙,靠进头枕中,嗓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涩意,“回。”
周乐闵死的时候只有十岁,正好是分化前夕。
在周乐鞍分化成一个omega后第三年,周向荣终于等来了一个新机会,他怕旧事重演,于是提前给他的小儿子注射了促分化剂。
周乐鞍找去那个漆黑窄小的阁楼时,周乐闵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小小的身子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没有父母的安慰,甚至没有可以维持生命的食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