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婿择婿
择婿择婿
林初夏邀陆皖喝茶游山,没想到?适逢暴雨,两个人待在山洞里躲雨,促膝一夜。当?时?林初夏就曾拿他的表字打?趣:“卿字仲思,为何所思?”
当?时?陆皖脸色略变,道:“长思,自是?有事须记,永生永世不敢相忘。”
林初夏追问:“是?何事?”
陆皖不欲开口,就别过脸道:“此事却不能轻易对人言。”
林初夏却笑了:“若不能轻易对人言,你就不该说上面那?半句话。话说半句,自然引人揣测。你瞧过《世说新语》吗?里面有一段:诸葛靓在吴,于朝堂大会。孙皓问:‘卿字仲思,为何所思?’诸葛靓对曰:‘在家?思孝,事君思忠,朋友思信。如斯而?已。’看人家?诸葛靓,如此回?答,不是?皆大欢喜?要不然你也可以说:‘思家?,思国,思社稷。’如斯回?答亦显得你忠义万全。”
陆皖微微一笑,说道:“在家?思孝,事君思忠,朋友思信。如斯而?已。”
聂京也点点头,这是?《世说新语》上的话,还好是?读过两本书的。他一个武夫,也不指望他通晓四书五经,但凡读过些书,略认些字便罢了。谁让初夏喜欢他,真是?没办法。
林初夏知道底细,只是?捂着?嘴偷笑。
陆皖自然是?读过些书的。但是?他向来?寡言,更何况林初夏只是?说林蔚山欣赏他,只是?单纯的要请他吃个饭,他也没必要字斟句酌跟先生考他策论?一样。他这句话之所以拽文,无非是?先前有过标准答案,他懒得再编罢了。缘何聂京竟点点头,竟似很欣赏他的才华一般?这聂老?爷不是?曾考中过状元的进士么?这是?何意?也不该就是?这么个审美,不能啊!
聂京开了口,也问道:“不知陆公子祖籍郡望?又是?何时?移到?青州的?”
陆皖又有些诧异,不就武林大会上他夺了榜眼么?怎么着?也只是?第二啊,也没夺去林蔚山的武林盟主之位啊!盟主欣赏他,请他吃个饭,多正常啊,可犯得着?这举家?老?小倾巢出动这么大阵仗么?他们请吃个饭,也就吃个饭嘛,怎么还调查起年齿籍贯来?了?陆皖瞧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林初夏,林初夏察觉到?他的目光,咬着?筷子冲他傻笑。
好吧,好吧,平白请他吃饭,闲来?无事问他几句怎么了?
陆皖答道:“陆皖是?江南吴州人士,祖籍华亭。两年前来?青州,便是?为赴武林大会。吴州虽有初试、复试,可毕竟林盟主居于青州,终试总是?要在青州的。陆皖不愿奔波,就提前来?到?了青州,索性初试都在青州参加。因为要留在青州颇长一段时?间,总是?住在客栈也不方便,就姑且在青州购置了间房子。”
聂京“嗯”了一声,又道:“华亭陆氏?倒是?望族。可是?与孝昭皇后同族?”
陆皖道:“正是?堂姑母。”
这个小子竟然是?孝昭皇后的堂侄?聂京大吃一惊。
林初夏一向与父亲不甚亲近,关于陆皖的事情也没有跟聂京提过。聂京也只知道陆皖是?这次武林大会拔的头筹的家?伙,竟是?武林中仅次于林蔚山的武夫。不过武夫么?像林蔚山,少年时?他不知道,中年的时?候是?个大混蛋,晚年是?个老?混蛋。这个陆皖年纪轻轻,武学就有如此造诣,想必是?个小混蛋吧!若说贤婿周璟,也算是?个身手敏捷的,可他自小便是?文士打?扮,会武功的事情也一直瞒着?他母亲,岂可一概而?论??
可这个陆皖,竟是?孝昭皇后的堂侄,按说出身也不算太低啊?怎么不去搏个功名?,却做了个整日武刀动枪的武夫?等等,这个堂,到?底是?隔了几辈的?一表三千里,这一堂也得两千五百里有余啊!
聂京又问道:“不是?令尊是?哪一位?”
陆皖道:“家?父讳誊,表字希鉴。”
华亭侯陆希鉴?竟是?皇后娘娘的嫡亲堂兄。当?年陆家?嫡长房嫡子陆爵出家?做了道士,弃了世子之位,陆老?爷子就将爵位传给了二房的嫡长子陆誊。这位陆侯爷年老?无子,怕爵位不保,五十余岁才从外?面领回?来?一个私生子,为了让这个私生子成嫡子,还煞有介事的立那?外?室当?了平妻。一时?间被?整个朝廷的同僚都传为笑谈。没想到?这个陆皖陆长思竟是?陆誊的独子。
聂京看着?陆皖不说话,一时?间险些冷场。
聂微之见状,笑道:“长思贤弟跟容与既是表兄弟,又是?师兄弟,想来?平素应该是?极亲近的。”
聂京愣了一下,又笑道:“原来?陆公子竟是?陆小侯爷的弟子。老?夫早些年倒跟小侯爷略有些交情。不过时?间久了,怕小侯爷如今也成了老?侯爷。没想到?他倒一双慧眼,得了陆公子如此少年有为文武双全的徒儿。贤侄又是?皇后娘娘的族侄,想来?入仕也当?有一番作为,为何却习了武,浪迹武林,求这盟主之位?”
陆皖笑道:“家?父曾言,叔父陆爵是?族中最文韬武略者,从小便将陆皖送到?了叔父那?里教?养。叔父既是?陆皖的师父,那?么师傅教?什么,弟子就只能学什么。师傅喜欢舞刀弄枪,陆皖安有不好好研习之礼?至于入仕,陆皖平素不喜拘束,不愿混迹官场。武林大会之事,是?师傅考教?陆皖,想测测陆皖今年是?否可以出师。林盟主天下无敌,陆皖怕是?没有能耐出师了。”
聂京又上下打量了一下陆皖,笑了笑。这人言谈举止,模样风度样样俱佳。至于家?世么,虽说是?外?室所生,可毕竟扶了正,他也算是?嫡子。这皇上娶的嫡妻都是这陆氏的女儿,陆氏的儿子配他家?的女儿自然也是?绰绰有余。却还是他聂家高攀呢!不过娶媳妇伏就,嫁女儿还是?高攀的好。这陆皖和初夏,倒真真是一对璧人。初夏难得有这样好的眼光。
林初夏一边刨着?饭,一边时不时的瞄上陆皖两眼,聂清秋捅了捅她?的胳膊,她?却只是?傻笑。聂京留意她?好几次,她?也没有扫他一眼。想必真的是喜欢这陆长思喜欢的惨了。
既然女儿是?真心喜欢陆长思,聂京也不好阻拦。况且聂京本就没有打?算阻拦。聂京是?一向最宠儿女的,林初夏虽自小养在林蔚山身边与他离了心,可他却是?打?心眼里疼惜她?的。女儿难得有个喜欢的人,只要不是?太差劲他都会随她。本来他就是?想见见这传说中的陆皖,若真的是?个大字不识的粗鲁武夫,自己也好教?训教?训他,叫他看看他们聂家是怎么样的门第,日后成了亲,定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受丁点委屈。这陆皖既是如此出身,又斯文俊秀,也算是?门当?户对名正言顺,如此更好。
聂京又笑了笑,搁下筷子坐正,万分严肃地说:“陆贤侄,你可愿娶我的大女儿初夏?”
陆皖来?旁人家?里吃饭,本就不习惯,一顿饭根本就没有动几著。好容易见到?一个江南口味的鱼丸子,刚用筷子夹住就听到?了聂京这话,心里一惊,那?滑不溜湫的丸子一下子就从他手下掉了下去。幸亏他才刚夹起来?,丸子还没有离开银盆,没有汤汁溅出来?。
聂京见陆皖错愕,才知林初夏请陆皖赴宴时?并没有说明缘由。
林初夏也低下头,这种羞人的缘由她?怎么跟他说的出口嘛?
略等了片刻,林蔚山有些不耐烦:“姓陆的,你到?底愿不愿意娶我孙女儿。”
陆皖看了眼林初夏,表示不明所以。林初夏一下子站起来?,嗔道:“爷爷,您别逼他。初夏还没有跟他说过这事,他还不知晓。您再给他点时?间让他想想。”
林初夏转到?桌子那?边去,拉着?陆皖就离了席,只跑了好久才停下。
林初夏红着?脸低着?头,纠结了半晌才说道:“长思,我是?为了你才不肯嫁给周璟的。周璟是?爷爷和哥哥挑的人,定亲时?我都没有见过他。其实我也知道,是?我对周璟有成见,周璟不是?个坏人。或许,他也是?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可是?……”
林初夏仰起头看向陆皖:“可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长思,自打?见过你之后,我哪里还能再瞧上别人?”
陆皖依旧沉吟不语。林初夏握紧他的手,问道:“长思,你娶我好不好?”
陆皖从她?手中抽出自己的手,缓缓说道:“初夏……对不起……”
林初夏怒道:“你讨厌我是?不是??”
陆皖几乎是?立刻反驳:“没有!”
林初夏却又笑了:“那?你为什么不肯娶我?”
陆皖道:“我没有不肯,只是?……我不知道。成亲是?一件大事,我总得去问过我父亲母亲,还有师傅。”
林初夏又握住他的手,轻声道:“没关系,我可以等。你好好跟他们说,我会等你、等你来?娶我。”
陆皖没有摇头,也轻声“嗯”了一声。
瞿昭弘从房间里出来?,在他们的身边走过。林初夏施礼,叫了声:“二叔。”
瞿昭弘略笑了笑,颔首示意,扭头便离开了。
陆皖倒是?问了一句:“这位瞿二爷以前倒没听你说起过,不知是?何许人也?”
林初夏撅嘴摆了摆手表示她?也不清楚:“我也不知道。我这个二叔,很神秘的。武林大会之前他还是?个小角色,一直想接近我大哥,平素最喜欢围在我身边转。平时?话挺多的,也不是?个消停的主儿。可我哥哥不要他,后来?不知怎么着?就拜了我爷爷当?义父,一下子变了个人似的。我爷爷宠信他,平日里在府上,他的话可比我有用多了。可话有用了他的话反倒少了,平素冷酷矜贵的不得了,早就不耐烦搭理我了。我这二叔可一直跟我爷爷住一个院儿的,你说,我二叔长的那?样俊俏,我爷爷不是?同他断袖分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