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逃离
宝光寺门前发生的事,陈轩自然无从知晓。在巷子中喘息片刻后,他站起身继续沿着来路往回跑,每跑几步便不自觉的回头看上一眼,生怕下一刻便出现几个陌生人尾随他而来,不过这种情况并未出现。当然陈轩也清楚,没出现这种情况也不过是自己给自己的心理安慰。对方都会法术了,真的要抓自己,难不成还需要跑步过来?若真是这样,还对得起这仙佛世界里,数不尽的法术神通,奇珍异宝吗。
陈轩并不知道自己身上的奇异之处,当然就算他被天机遮蔽,但现在的情况也不会有多大帮助。若是他现在位于一个无人知道的角落,那算计不到确实不好找,但他现在明确就在这镇上,对方大不了全搜一遍,想抓他费不了多少事。
陈轩并没有细想,他现在只希望对方尚未看穿自己的缓兵之计,让自己能多些时间跑得远一点,远一点好像也就安全一点。只是他一边跑,心中一边生出一丝绝望:自己不过一介凡夫俗子,在这等非凡存在面前,真的能跑掉吗?可是他现在能做的也就仅此而已。
没过一会,陈轩穿过巷子重新来到主街。他环顾四周,想着该往哪个方向走。
南侧是寺庙的方位,这刚出虎口,断不可能又跑回去。
往西则是沿着主街继续西行。只是看了一眼前方的情形,他便连连摇头打消了这个选择。举目望去,街两侧只是些一两层的小房子,一直绵延到视线的尽头。这种环境躲藏的局限很大,若是有人成心寻找,被发现的概率着实太高。
东侧则是来时的路,不远处便是小镇入口。若是往这个方向要不了多久便能走出镇,只是来时的一路上都是平坦的荒野,没看见什么隐蔽的地方。再远处便是遭劫的树林,即使此刻陈轩仍是心有余悸,万万不敢回去那边。
考虑了一圈,最终陈轩越过主街往北前行,之前在入口的时候,看到小镇北边有不少山丘,上面的树木郁郁葱葱,应该比较容易找到藏身之处。
镇上的房屋大多是沿着主街建起来,这让镇子呈现东西长南北短的带状。陈轩跨过主街,选择了一条窄巷钻了进去,穿过窄巷,再路过三两间茅草屋,便出了镇子的范围。
镇外不出意外,如同来时的情况一般,都是这个时代常见的荒地,杂草密集,地势平坦,只有零星的树木生长着,没有半点可以躲藏的地方。
要到达山丘的位置,还要往北走上一段,不过距离也算不上太远,从陈轩站立之处望过去,可以看到山上的大部分位置都被树木覆盖。
陈轩下意识的再次往回看了一眼,然后往山那边跑去。看山跑死马,明明感觉这山就在眼前,可是过了一刻钟后,他才真正来到山脚。此时距离他离开宝光寺门口差不多过去了半个时辰,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幸好今晚的天气不错,月朗星稀,若是此时下个雨什么的那可就真的完了。雨夜爬荒山,这纯是找死的行为,倒是省了对方的手脚。心中自嘲,可陈轩正事也没耽误,借着月光,他打量起眼前的这座山。
这山高也就两三百米,算不得什么。若是在现代,用不了多久就能爬到山顶。这古代的山却不能这么看,它可不像现代旅游景点加工处理过,这是真真正正的原生态。山路?扶手?那是想都不要想。
而且估计这山中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虽然离镇子不远,但放眼望去,一点有人活动过的痕迹都找不到。山体覆盖着茂密的森林,树木高大挺拔,枝叶繁茂,使得山间光线更为昏暗,只有斑驳的月光透过树叶洒在地面上,树木下的地面上,各种草木杂乱的长着。每当有风吹过,树木杂草便随着轻轻摇晃,同时树叶发出沙沙声,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藏在其中,随时都可能跳出来一般。
说实话,陈轩看着面前的景象,心中有些瘆得慌。他曾经也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大半夜里一人前行的事也有过几次,什么妖魔鬼怪,全是封建迷信!不过来到这个世界后这认知早就被粉碎,可现在也别无选择,山中只是想象的的鬼怪,身后有的可是真实的妖魔。
深吸一口气,陈轩先是从包裹中找出两块布缠在手上,免得攀爬的时候被尖锐的东西划破,然后将包裹重新紧紧的系背在肩上。他左右打量了一下,最终选了一处坡度平缓树木较少的地方开始往上爬,这个位置往上的一段距离树木相对其他地方要少一些,落下的月光更多,更容易看清地面的情况,而能多看清一点便意味着发生意外的概率便要小一点。
初始的一段如陈轩所料,爬的还算轻松,但随着高度增加,越发茂密的植被和崎岖的地形使得攀登变得艰难。陈轩手扶着身旁的树木,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锋利的石头和缠人的荆棘,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谨慎。他尽量挑选那些看起来比较坚固的树木和岩石作为支撑,一步步向上移动。自然状态的山上到处都是厚厚的枯叶和树枝,很多地方都没有被压实,很容易站立不稳而滑倒,万一真的摔倒在这无人的荒山,哪怕身后的危险没有来到,结局也是不言而喻。
月亮此时位置在他正前方的空中,还没有升得太高。月光在为陈轩提供光亮的同时,也在他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离他越远影子便越粗,如果能从上空看去,就好似有一把黑色的尖刃正在追赶他。
越往上爬,植被越显茂盛,树枝横生,藤蔓纠缠,形成了一道道天然的屏障,这让攀爬得愈发艰难,向上的每一步都比之前需要耗费更多的气力,汗水在陈轩的额头上汇聚成珠,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衣襟。
随着海拔升高夜色渐深,气温也渐渐下降,一丝丝寒意穿透僧袍,陈轩不禁打了个寒颤,感受着双腿微微发抖,他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极限。环顾四周,目所能及之处,只是三五丛生的树木,连个山洞都找不到,自然没有能够称得上隐蔽的场所。
陈轩长长的叹了口气,距离他逃出寺庙门口已经快一个半时辰,这中间一刻都没停歇,加上中午到现在也没吃过东西,现在饥困交加,确实没法接着爬了。他在旁边找了一块相对平坦的地方,倚着树滑坐到地面上,然后打开包裹,张远家为他准备的烙饼倒还剩了不少,他取出一块吃了起来。
由于腹中饥饿,陈轩吃的很急,而饼又太干,没咬几口就噎住了。他赶紧丢下饼,拿起水壶,拔出盖子朝嘴里倒去,却一滴水都没有掉下来,这时才想起在自己进到镇子前已经把水喝光了。本来还想着能在镇子上补给一些,谁知却发生后来的事。他只能手扶着旁边的树木剧烈的咳着,过了好久,终于把卡在嗓子里的饼吐了出来,然后瘫倒在地,剧烈的喘息着。
待到喘息声渐渐平息,陈轩已是满头大汗,他伸出手准备擦一下额头,发觉自己手里还拿着水壶。呆了一下后,他用力把水壶砸在地上,接着双手捂住脸,肩膀开始剧烈地颤抖。长久以来的积压的情绪在这一刻再也控制不住,迷茫、恐惧、无助、委屈全都涌上心头,他觉得自己的前半生活得已经算的上坚强努力,为什么自己还要遭遇这种不幸。泪水从他的指缝中渗出,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点点晶莹,随后从空中滑下,落入地面,再不见一点痕迹。他很想大声喊叫,却最终只发出呜咽的呻吟,听上去好似受伤的野兽。
过了半晌,陈轩松开双手,用袖子擦了一下眼睛,接着捡起刚刚掉落在地上的饼,拍掉染上的尘土,重新开始小口的吃着。吃完之后,他收拾好行李,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默默的继续往上爬。
没过多久,陈轩再次有了力竭的感觉,此时他已经到了接近山顶的一处平地。以他现在这样的状态,想翻过这座山显然是不可能的。于是他再次打量四周,想找一处藏身之地。可是平地周边放眼望去还是郁郁葱葱的树木草丛,可是扫了一圈之后,陈轩突然把头猛的转向身体右侧,透过草丛的间隙,他隐隐约约的看到不远处有一抹红色。这多少有点反常,即使有月光的映射,周边的环境还是基本上灰暗一片。大多数事物只能看得清楚轮廓,颜色是无法分辨的。
按照正常的心思,陈轩应该赶紧远离,可他实在太过疲惫。
“罢了,如果真是躲不过,那便这样吧。”叹息一声后陈轩朝着那边走去。
走了二十米左右,穿过一片树丛后,一栋建筑出现在他面前。
一座一点人类活动痕迹都没有的荒山,在山顶的位置竟然有一栋建筑。一种强烈的荒诞感,让陈轩不禁大声笑了出来,笑声有些绝望,有些歇斯底里。
笑声渐渐停歇下来,陈轩站直身子,紧了紧身上的包裹,径直朝建筑走去。
又走了十余米,昏暗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这建筑的样式倒是与寺庙里的主殿有些类似,红墙青瓦,檐口起翘,门口还有一对石狮。陈轩站立的方向刚好是建筑的正门,借着月光他看清了牌匾上的三个字“真武庙”。
“‘真武殿’?道教的建筑?”即便怀有一种生死看淡的感觉,陈轩仍不免有些诧异。
也许是因为他附身成了和尚,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道教的存在感一直很微弱。无论是现实中的各种场所,还是遇到的各种事件,基本上都是和佛门有关的,这还是他第一次碰到道教的建筑。没有围墙,没有大门,这座道教的大殿就这么孤零零的立着,似乎是被人凭空挪到这里。而看着建筑周边草木没有一丝被踩踏过的痕迹,这种猜测很有可能便是事实。
说来好笑,可能因为碰到的恶事都和佛教有关,即便眼前的这座道殿充斥着诡异,却依旧让他有了一丝安全感。
既然已经到了这,便一切顺其发展。怀着这种心思,陈轩走上前去在紧闭的大门上轻轻敲了几下,等了片刻,里面并没有任何回应。
于是他尝试着推开门,如这种事情正常的推进一般,门应声而开。面对里面空无一人,烛火却安静燃烧的情况,陈轩已经见怪不怪。
建筑的布局也与与佛殿内部近似,只是装饰不再以莲花、宝相花为主,而变为龙凤、八卦图案。殿中央的神龛上供奉佛像的位置,供奉着一尊巨大的神像,虽然岁月的痕迹清晰可见,但依旧威严庄重。
只见衪头发长而飘逸,披于脑后,面部方正,额头宽阔,下巴微收,胡须垂至胸前,展现出一种平静的神态,身材魁梧,肌肉发达,又给人一种雄浑有力的感觉。
神像身穿铠甲,外罩龙袍,胸护铠甲,腰围玉带,左手膝上捻指结手印,右手持握长剑,腰束飘带,腹部隆起,垂足正襟危坐于石台之上。腹部盔甲浮雕饕餮瑞兽,衣缘亦刻画龙纹及缠枝莲纹,展现出威严和神圣的气息。
环顾四周,神像前方还有几张供桌和蒲团,虽然陈轩猜测这座道观从来都没有人祭拜过,但无论是供桌还是蒲团上都不见一丝灰尘。
算了,不逃了。若是自己真的注定命丧今朝,起码此处还有个屋顶可以遮盖。陈轩朝面前的神像鞠了一躬,并未挪动供桌和蒲团,只是将自己的包裹放置在大门右侧的墙角,然后以此作为枕头,缓缓躺下去。经过一天的奔波和心情各种大起大落,陈轩再也撑不住浑身疲惫,不过几个呼吸便已睡着。此时距离觉明抛出金杵刚好两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