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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前行

虽说取经是陈轩三人的事,但在大唐境内,通常每行二三十里便有驿站开设。能在驿站里找到活计的自然都是消息灵通之辈,早就打听清楚陈轩一行人几日几时会到达自己所在之处,来之前就准备好饮水干粮以及下榻的房间,根本无需三人花一点心思。

偶尔到饭点时附近没有驿站,三人也会化缘一番。化缘这活倒也不是谁去都行,首先面相得善,不然第一眼让人觉得不是好人,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其次口才要好,这关系到你开口后别人给不给,给多少的问题,毕竟这个年代粮食还是很宝贵的。第一次化缘的时候,寂松自告奋勇,拿着钵盂进了附近的村庄,只是他相貌稍显凶恶,还没来得及敲响农户的大门,就把屋外玩耍的孩童吓哭了两个,只得败退而归。

见寂松出师不利,玄奘作为项目组长便想着亲历亲为,他的长相倒是没问题,也是顺利的来到农户门口,但等到对方开门后却有些拉不下脸面,玄奘虽年幼时在庙里成长,但长大之后知道家中变故,为父平反之余还得了个宰相外祖父,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最终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出来意,然后对方施舍了半碗米饭,他也不好意思说不够,只得讪讪而归,最终还是靠着陈轩又跑了一趟,才化到足够三人充饥的口粮。

实在碰到那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玄奘和寂松二人就只能干瞪眼,这个时代寺庙里可没有什么野外求生课程,全指望着陈轩作为现代人的常识和当年在电视中学来的荒野求生技巧过活。不过陈轩也只是个半吊子,找到了野果,也不知道能不能吃,不过这时他的直觉又展示出奇特的能力。当他作势要吃某样野果时,如果安全则不会有什么异常,如果有毒则会感觉到不安,而且针对不同的野果不安的程度也有差异,陈轩怀疑这差异有可能是因为野果毒性强弱不同产生的。

虽然陈轩对此又一次感到匪夷所思,但这确实帮了他们大忙。不过这一来二回的,反倒是陈轩成了保姆,一路上照顾起三人的起居。他颇有些无奈,心中猜测,当初之所以有超凡力量不让自己离开有可能是天上神佛害怕旁边这两人饿死野外。

安全问题是这段时间里最不需要考虑的问题,作为承载着皇帝陛下殷切期望的项目组,沿路的各州县生怕一行人在自家境内有什么差池,被什么不长眼的毛贼强人给冲撞了,都是提前做好了安排,虽然不敢明面上派人随行,但是暗中保护是少不了的。

这一路上,陈轩倒是并没有被艰苦的生活环境所困扰,这一点连他自己都很讶异。这么多年都是过着便利的现代生活,突然转变成现在这种相对原始的状态,他转变的还挺自然。他最大的感慨是这个时代通行的不便。

出发伊始,他想三人毕竟骑着马,一个小时起码能跑十几公里,也不说八小时工作制,就跑五个小时,这一天下来六七十公里总归能达到的。当时陈轩还觉得自己想的已经很保守了,谁知真走上路,他才知道自己太天真了。

首先是天气对行的影响太大了。这时已经开始入夏,天气渐渐热起来,一天只有清晨和傍晚之前这个时间段可以前行,其他的时间太阳太烈,人和马都受不了,只能找阴凉处躲避。而且要考虑到马匹的体力,这速度还不能太快。那没有太阳的时候是不是能走的时间长点?也不行。下雨被淋你总不能走吧,刮风迷眼也不能走吧,起雾迷路还是不能走吧。那不刮风下雨不起雾的多云天气总能走了吧?这个确实可以走,不过这时就要说道另一个因素——道路。

古代的道路不同于现代,不是说你拉一条直线,然后开山架桥直接莽过去。碰到各种地势你都得绕,有山你得绕,有水你得绕,有树林还是得绕。陈轩估摸着,他们实际走的路程可能有直线距离的两三倍。

而且这时代的路况也是一言难尽,官道还好,为了用于运粮、行军、送递这些,路面大多会铺些石子,质地比较硬,勉强也算的上平坦。但有地方上的路,老实说就是车压人行多了,没有长草的土地。下雨时,一片泥泞,抬脚就不知道有多少泥点子,晴天时,马匹一跑起来就跟起了沙尘暴一样。

就这么走了小半个月,三人来到法门寺。陈轩想到这法门寺位于陕西省宝鸡市,距离长安不过一百公里,这短短距离竟然走了这么久,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法门寺始建于东汉末年,一直香火鼎盛。到了唐朝,还被赋予了皇家寺院的地位,皇帝也多次亲临。为了迎接玄奘这个副国级的僧侣,法门寺把排场给的很足。寺中住持和长老率领五百僧众举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欢迎会。

会上法门寺众僧对三人此行的勇气敬佩有加。讨论到西行期间可能遇到的困难时,有人说陡崖峻岭南渡,有人说毒怪恶魔难降。陈轩只当自己是个过客,无甚回复,但玄奘只是笑着用手指着心脏说道,“心生种种魔生,心灭种种魔灭。此行定要到西天求佛见经,愿圣王皇图永固。”

这一番操作,不仅得到众僧双手合十鞠躬,就连陈轩也是暗自点头,就冲玄奘这觉悟,哪怕不取西经,也确实担得起高僧之名。

在法门寺休整了两日后,三人辞别法门寺继续西行。花了月余时间穿过巩州,然后就接近了大唐的国土边境。说实话,在大唐境内的这段路途中,最辛苦的部分就是赶路,其他的地方却并不如何麻烦。

轻松是轻松,但这也引发了一个问题,陈轩几乎找不到逃走的机会,偶尔有自己独处的时候,也因为关注自己一行的人太多,容易被逮回来而不敢轻举妄动。

所幸出了边境,暗中保护的人总算是没了,接下来的路真的要三人自己走,陈轩便有了也有了脱身的机会,而他也确实尝试过在玄奘二人熟睡时走出很远的距离,那种盯梢感并没有再出现。但这时候,陈轩自己又犹豫了起来。

一方面,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陈轩和另外两人也是熟络起来。寂松吃苦耐劳,淳朴可靠,有一身好武艺,主观能动性极佳,不管遇到什么麻烦事,自己先挡在最前面,边境处碰到一伙贼人,全靠他大家才能全身而退。按照现在的话来说,确实是个能处的人。

而玄奘,也符合他心中高僧的形象——佛法精深却又并不死板,胸有沟壑而不张扬外露,话锋简洁却又言之有物,特别是对待底层民众有着这个时代罕有的怜悯。这种怜悯不是那种自上而下的俯视施舍,而是一种感同身受的共情。

习惯了西游记剧情里唐僧顽固、愚昧的形象,玄奘这种实际性格形成的反差很轻易就赢得了陈轩的好感。而玄奘也对陈轩一路上待人接物,为人处世展示出来的老道也是惊叹有加。一来二去,两人交情渐深。

另外,玄奘和寂松虽然各有优点,但是离开唐境后这两天,陈轩也发现了这二人对人情世故都差了意思,而野外的生存技能不能说几乎没有,也只能说是寥寥无几。虽然自己也有意识的在教他们,但是毕竟时日还短,如果自己贸然离开,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野里,两人也不知能撑得住几天。

于是陈轩只能仗着特殊的直觉,安慰自己,“算了,陪他们多走一段吧,只要一感觉有什么不对劲,我就立马离开。”

离开唐境的第三日傍晚,众人没有能找到落脚的建筑,只得落宿在荒郊里一个树林旁。众人下马后,玄奘和陈轩留在原地看管马匹行李,寂松则去周边林中查看,一番探查后没发现有野兽活动的踪迹,三人才安下心来。陈轩捡了些树枝点燃了篝火作为取暖照明之用,然后打开行囊,这里面的干粮也只剩下两张饼,还是前天在一个村落化缘得到,今晚这顿之后也就不剩什么。吃完之后,三人收拾了一番便渐渐睡去。

第二天清晨,陈轩最先醒来,他将身上作为被子的盖着的换洗衣物推开,然后缓缓爬起来。虽然这不是第一次睡地面,但还是免不了腰酸背痛,这时候他倒是有些怀念起金山寺里那张觉得硌得慌的木板床了。起身后他先是彻底熄灭了篝火,以免发生火灾,然后将自己的行李整理打包。

收拾完毕后,陈轩看着一旁还在熟睡的两人,心中有些无语,他没想到三人之中最能适应这种荒野生活的竟然是作为现代人的自己,玄奘不说了,这几天一直有些萎靡,就连寂松也显得精神一般。

此刻天还未大亮,陈轩想了一下,没有叫醒他们。

先是牵着几匹马重新找了一块草地丰沃的地,把缰绳拴在旁边的树上,让他们自行觅食。然后想起昨日干粮已经吃完,早餐还没有着落,便准备去四周转转。旁边就是个树林,多半能有些收获。

“昨晚来时,好像看到附近有些果树,是哪个方向来着?”陈轩小声嘀咕道,一边往林中走去。

别说,古代这未经人为破坏的野外环境果树还真不少,只是能不能吃好不好吃,在下嘴前完全判断不出来。走了没多久,陈轩就发现了两棵果树,结的果实分别类似枣和番石榴。

这两棵树都不高,果子用手便可摘到。靠着直觉判断出无毒后,他各自摘了一颗尝了一下,毕竟这直觉只能判断危机,无法提升口感。枣还不错,不仅够甜而且水润多汁,番石榴就没法吃了,咬了一口酸得他缓了老半天。于是陈轩从怀中掏出一块布铺在地上,然后开始摘枣。过了一刻钟,他估摸着两人应该醒了,而且摘的量也差不多够吃上两顿了,于是俯身开始打包。

突然,陈轩的眼皮猛跳头皮发麻,整个人仿佛落入了冰窖,又好似背上多了千斤重担,一下僵在了那里,他知道大事不妙了。

这一路行来,有过不少类似的情形。出于对直觉的信任,每次赶路时出现不安的感觉,他都会停下仔细观察四周,这确实帮一行人躲过了不少麻烦。有一次三人正准备穿过一个片树丛,陈轩感觉不对让大家停在原地稍候。然后没过一会儿,左侧树上窜出一条接近三米的蟒蛇,吓得三人一身冷汗。这蟒蛇似乎还因为没有埋伏成功而不甘,爬到地面冲他们龇牙咧嘴了半天才悻悻离去。

即便那次已经算得上相当凶险,但陈轩当时感知到的不安感也远不如此时强烈。他的身体在不断颤栗着,几乎已经无法行动。

突然,一个他早已知晓但一直不够在意的事实窜进脑海——他,是一个不该存在的取经人。

原来就是今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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