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困难
陈轩下意识的眉头一皱望向周然，周然倒是面色平静似乎知道老王要说些什么。
等行政的人员都走出会议室后，老王起身关掉会议室的门，然后走到房间另一侧，将“禁止吸烟”标注旁的窗打开一扇，点了根烟。
“昨天ld集团的杨总给我电话，说他们总部今年把华东片区的项目砍掉了八成，剩下的原则上会优先分配给集团几个aaa级的合作伙伴。至于我们这种aa级的怎么弄他没有明确说，不过听意思，我们还是不要抱太大指望，可能今年能拿到一个项目就算不错了。”
在场几人听了同时眉头一皱。陈轩的公司规模不大，项目的来源主要靠三个有着合作伙伴关系的大客户，ld集团就是其中之一。这些客户项目给的费用高，而且付款方式合理，很少会出现拖欠的情况，可以说每一个都是老王花了大力气争取来的。而且这些大客户会根据合作伙伴的等级，固定发排项目，就以ld集团为例，公司基本上每年都能从那边固定拿到三四个项目。而听老王的意思，如今一下子要少许多，甚至可能全年一个项目都拿不到，那对他们这种小公司的影响就太大了。
就在众人还在消化这个坏消息时，老王叼着烟长吸了一口然后吐了出来，接着道，“上周五晚上，周然和hx集团的周总吃饭，那边表达了相似的意思，哎。”
此时老王的表情恰好被吐出的烟雾遮掩，陈轩扭头看向了周然，只见对方朝他苦笑着点了下头。
这又是一个大客户。
房地产是正走下坡路的夕阳行业，这已经是老生常谈的话题，过去这些年高强度的开发建设已经将这个产业透支了太多。但话是这么说，事实上陈轩他们对此感受并不强烈。
老王合作的这几家企业，都是国资背景，算得上是行业龙头。行业下行的初始阶段影响的大多还是那些小公司，对大公司的影响着实有限，甚至还有的国企趁机拿了更多的地。
另外，公司实力确实不错。设计公司水平如何基本上和主创的水准划等号。只要主创能力过关，再配些人打打下手，那项目就能很好的完成。从这个角度看，陈轩公司虽然规模不大，但几位主创都算得上独当一面，从方案设计到客户汇报，再到项目管理，个个都能处理的游刃有余，特别是现在陈轩这个新锐设计师的名号也渐渐打出来了。因此客户遇到需要这个等级的合作伙伴时，往往会把项目交给他们。
但现在的情况，国企也开始走收缩战略，这等于伤到了公司的根本，之前拥有的护城河一下子就干涸了。
“我没听说ld他们几家出现什么问题，为什么突然收缩的这么厉害？”
“主要是政策考虑，现经济形势不好，上面要求各家都要把自己的融资规模降下来，免得发生什么情况。”
“这种情况是以后会是常态吗？”
“有这个可能，只是目前我没听到有松口的意思。”
“是不是可以去几个集团申请一下提升合作伙伴的等级？”听了老王的话，几人又沉默了一会，然后周然又问道。
“希望很小，我们现在在各家的合作伙伴里都已经是第二级别了。再往上的一级合作伙伴，各家对人数、规模各个方面都有硬指标，我们满足不了。就算我能找找关系，让对方不去卡这些，但一级合作伙伴有数量限制，我们要挤进去，就代表要有人被踢出来，现在这个行情，每家设计公司都把客户当大爷哄，哪会给我们这个机会……”
老王这番话算是把从大客户身上找出路的方向给堵死了。
“试试去外地投标？”陈轩沉吟了片刻说道，“现在行业下行，但主要还是体现在房地产这块。住宅项目的确少了很多，但政府项目和公共项目数量却变化不大。虽然我们之前大部分做的地产项目，但其他类型也不是不能做。但是s市本地的公共项目体量都比较大，而且要求高竞争大，想要拿下难度太大。但外地的就不同了，以我们的实力和经验，还是挺有竞争力的。”
“实力这块确实问题不大，但是公司在外地并没什么人脉。很多地方你也知道，设计水平并不是能否中标的决定因素。”老王皱着眉说道。
“这点我也考虑过，可以让行政的人多找些项目，主要看招标条件里门槛的设置是不是太过刻意。是的话就说明中间肯定有猫腻，这种项目我们不去碰。不是的话再看看评分标准里客观分的比例合不合理，如果这块也没问题，说明直接操控结果的可能性不大，至少还是有希望的，我们从中选几个合同额高的投。投标项目的成本并不大，按照我们的现在的人员配置，基本上每个团队一个月投一到两个，一轮，甚至两轮中只要能中一个，那就有的赚。”
众人合计了一下，好像目前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于是老王当场拍板通过。然后就走到行政办公室安排任务去了。
会议终于结束，拿着笔记本回到座位上，看着放在桌上的豆浆包子，陈轩下意识的抬起手腕，手表上显示11：45，心里一阵无语。
“算了，等下直接吃午饭吧。”陈轩心想。
小公司没有食堂，又因为众口难调，公司也就没有安排集体便当，因此午餐都是员工们自己解决。不过公司附近能吃饭的地方并不少，在午休时间过去就行，算不上什么问题。午休的规定时间是十二点到两点，但设计公司有一定的松弛感，员工早出晚回个十几分钟，也不会真的有人较真。
五分钟后，隔壁桌的孙晓说道，“陈哥，去吃饭不？”
“行，你去喊上其他人。”
不一会，包括陈轩一共六个人就站电梯厅等着了。他们倒也不是想占公司几分钟的便宜，只是这楼里大部分公司午休的时间都是十二点，他们提前一会，可以少等很久的电梯。
一行人下楼后，轻车熟路的来到附近的一个老小区门口的土菜馆，两层高的底商，外墙用简单的白色漆料刷新，门头在一块半旧的木板上写着店名。
推开半掩的木门，一股家常菜的香味扑鼻而来。饭馆里面并不大，一二楼加一起也就摆了八张方桌，桌上铺着淡黄色的桌布。一楼的墙上挂着的电视，电视正对着收银台，正播放着本地新闻，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人听到。
今天生意不错，一楼的四张桌子已经坐满了。几人径直走向二楼，厨房的门就在楼梯下方。
收银台此时没有人，陈轩知道老板夫妻都在厨房里忙，于是路过门口的时候，对着里面喊了一声，“老板，老样子啊。”
“知道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这是一家川菜馆，老板夫妻都是地道的四川人，做出来的菜味挺正。s市的本地菜口味偏淡，外地人吃久了会感觉没劲。这家店便是陈轩他们在公司周边挖掘出来改善口感的，每隔几天就会来一趟，一来二去的老板对他们的口味也都摸熟了。一般情况，如果陈轩他们没有特别打招呼，那就上几个固定的菜式。
今天的生意确实挺好，二楼也只剩下最后一张空桌。几人在刚坐下，孙晓忍不住问道，“轩哥，上午开会什么事啊，第一次见例会开那么久。”
孙晓去年刚毕业入职，是陈轩他们组年纪最小的。虽然是最晚进公司，但他性格外向，为人大大咧咧，和谁都自来熟。没几个月，公司上下都给他混熟了。而且这小子酷爱八卦，知道的事比来了几年的老员工都多。前阵子还挖出来公司里一对秘密恋情，让大家惊叹不已。
陈轩也没隐瞒的意思，这不是什么需要避讳的事，况且他们组成员的关系都很好，并不是那种下班之后不要联系的纯同事，大家不时会互相串门，一起出去玩。
陈轩这个项目组刚成立之初，他定的原则就是只收处得来、愿意学的人。处得来大家才能长久共事，愿意学才能将事情做好，能满足这两点的都是些年轻人。年轻化的构成，没有那种混迹多年的老油条，这也导致他们成了公司里效率最高的团队。
“也不奇怪，前两年我不少同学的公司也碰到了同样的情况，我们现在才碰到，已经说明国企还是挺能撑的。”黄灿说到，她是团队里唯一的女孩子，今年是她进公司的第三年，她也是除陈轩外团队里年龄最大的。
“这么下去，公司裁员也不可避免的吧。”另一名组员担忧道。
“有可能，不过以我们团队的能力，就算裁员也不会落到我们身上。就拿我自己来说，虽然进公司没多久，但是跟着陈哥真的学到很多。我问过几个同学，他们这时候基本上还在打杂，哪像我这样已经正式参与项目了。而且别看行情不好，陈哥人气可高着呢，我听说好几个公司想挖陈哥。万一这里真不行了，让陈哥带我们一起换一家不是小菜一碟。”孙晓说罢，还朝着陈轩挑了挑眉。
“得，你可别给我戴高帽。”陈轩哭笑不得，“你一个男的整天打听这打听那的，真搞不懂。”
“陈哥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男女平等嘛，我这也是正常爱好。而且你就说我讲的是不是真的。”
“是有几家公司联系过我，开出的条件也都不错，不过我一直也有些顾虑，没有答应。”陈轩沉吟了片刻，接着缓缓说道，“大公司的资源可能更多点，但是各种情况也比小公司要复杂许多。而且说实话，我们公司各方面也还可以。”
“确实，就拿薪资来说，这里的水平也算的上是行业中上。关键发钱爽快，给员工的薪资，说好了时间，该发多少就是多少，没其他公司那些千层饼一样的套路。什么年薪等于底薪加提成加绩效再加一些乱七八糟的，搞得发个工资就和双十一凑单一样。”黄灿显然对这些了解颇多，接着陈轩的话说道，“而且大公司里的人际关系特别复杂，你打压我，我排挤你，搞得和宫斗戏一样……”
“哈哈，不过要是真被裁了，黄姐你是不是就没借口不回家相亲了？”孙晓笑道。
“去你的，就我这长相还用相亲？追的人加起来可以绕公司大楼一周。”
“那咋还没个男朋友？你可别说忙，咱们组工作量一直都安排的很好，加班也不多。真要加班，陈哥也很少找你。我猜一下，你不会是在馋陈哥吧？也对，陈哥长得帅能力又强，还没不良嗜好，平时下班就健身打球，放假也就出去旅行摄影，连烟酒都不沾。”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馋了，怎么，陈大师想不想和我谈一场。”黄灿被调笑倒也不怯场，反而朝着陈轩抛了个媚眼。
“得得得，你们吵你们的，别扯上我，我惹不起行了吧。还有，情人节那天我可看见灿姐你收到花了。”陈轩哭笑不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