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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边波浪拍天来(1)

无边波浪拍天来(1)

拼尽全力亮出玉令之后,元玉就难忍伤痛失去了意识,原本他还在担忧对方会不会不相信此令,不过照现在的形势看来,相信应该是相信了,但似乎并没有放过他们的打算。

明知他是奉皇室之命查探此事,那些人却还敢将他们软禁在此处,明摆着是要和皇室对着干了,更重要的事是此事居然还有守军的参与。

据他所知,都水邑守军的兵权应该是归于如今在磐州府戍边的崇山军的,而崇山军手持帅印的人……是凭州王的二女,景寿郡主。

所以沈氏是和凭州王合作了吗?

他越想越心惊肉跳,擡手接过蒲一菱递过来的药一口喝下,问:“我昏迷多久了?”

蒲一菱道:“已经第三日了。”

元玉问:“外面有什么动静吗?”

蒲一菱摇摇头,指了指房门口的人影,又指了指窗户,说:“重兵把守,”他放好药碗走回来,把一旁桌案上的帝姬玉令重新拿起递还给他,说:“一开始被人拿走了,昨日又送了回来,应该是验了一下真假。”

元玉伸手接过,爱惜地摸了摸其上繁复的列星纹和那个古朴的李字。

时至午时,外面来送饭的人见他醒了,立刻将此事呈报给了上司,没过多久,昨日后来的那个男子便跟着陈无双走了进来,后者一改往日的惺惺作态,望着他的目光满是警惕和疑虑,径直问道:“你是太子殿下的什么人?”

此事到这里为止,矛盾还说不上有多严重,一则,对方并没有对自己搜身,那本札记也还在怀中,那也就是说他们手中没有自己查探堤坝的证据,如若他一再否认,也能拖延一时半刻;二则,虽然他拿出了帝姬玉令,证实了他是李藏璧的人,但当时是对方先动手的,杀身之祸在前,他选择拿出玉令保护自己,逻辑上也说得过去。

现在最重要的一点,是他该用何种身份来将风险降到最小,东紫府的官员和太子殿下的情人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说法,选了前者,对方的怀疑程度一定会加深,认为李藏璧都把帝姬玉令给他傍身了,必然是在惠水城发现了什么,选了后者,确实能洗清一部分嫌疑,但问题是他现在和蒲一菱等人都在对方手中,万一对峙之时他们拿自己威胁李藏璧……

按照先前查到的线索,堤坝之事大概率是沈氏犯的事,而结合时间,最后也只能归罪于身死的沈素沈泽父子,在他们已然昭著的臭名之上再添一笔,沈沛沈郢等人至多也只能扣一个知情不报的罪名,要不了性命,而现在景寿郡主下辖的守军对朝廷官员动了手,但又没能彻底杀了他,那他腰侧的这个伤口就是一个证据,假使对簿公堂验了伤,必然也是他更有理。

更重要的是,他是今年应试正考的榜首,如若他使用东紫府官员的身份,外界必然揣测李藏璧结党营私,届时说不准还会被反咬一口,将都水邑之事栽赃到她的头上;反过来,他若是承认自己是李藏璧的情人,也会让人怀疑她是否徇私枉法,所以才让他得了这个榜首之位,但如果这样,至少他还有今年应试正考的试卷作为证据,当时殿试之时也有那么多官员可以作为人证。

短短几息内,元玉心中百转千回,刻意沉默了一下,才道:“我曾是太子殿下在青州府时的故人。”

李藏璧流落青州府之事天下皆知,但其中细事也不是所有人都能了解的。

闻言,陈无双的脸色变了变,道:“什么故人,能让殿下将帝姬玉令予你傍身。”

元玉瞥了她一眼,说:“同床共枕过的故人。”

陈无双嗤笑了一声,说:“情郎?外室?既如此,殿下当年回京之时怎么不予你半点名分?还是说……你要了补偿,就是如今的榜首之位?”

见元玉垂眸不语,似有隐忍悲愤之意,陈无双又嘲道:“也是,殿下现在已封太子,这块帝姬玉令于她也没什么大用。”

元玉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我等不过是醉酒夜行,若是犯夜触法,照中乾律缴纳罚金即可,可你惠水城的守军玩忽职守,不守城防,不驻军营,反倒夜半行于城中,还持刀随意伤人,我如今虽然还未绶官,但还是暂领了巡查之职的,此事你们又想怎么算?”

他躺在榻上,声音不大,语气也没什么起伏,但莫名就是有一种迫人的气势,让人难以招架。

行至此处,博的就是一个心态了,陈无双摸不清他的底,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发现堤坝之事,也不知道他和李藏璧到底是什么关系;同时,他也不知道陈无双背后到底站着多少人,不知道对方会不会一狠心将他们全都灭口以绝后患。

现在对于他们而言最重要的,就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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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李藏璧已领着一队人马潜伏在了都水邑的曲湖城外,此地和惠水城只隔了一座曲水山,山上密林遍布,极易隐匿,从最近的地方眺望,甚至能清晰的看见城楼上巡视的弓兵。

一旁的陆惊春盘腿靠坐在树边,轻声问道:“里面有多少你的人?”

李藏璧道:“二三十个,但有一半被看管起来了。”

陆惊春道:“得想想用什么办法提醒他们,能里应外合最好,此行不能有什么差池,救了人就得走。”

李藏璧道:“我知道。”

城中一事,都水邑的守军掺至其中,致使此事难以定论,往严重了想,或许就是凭州王同沈氏结盟,意图天权皇位,但若是对方咬死不认,此事也可以定性为守军玩忽职守,误伤犯夜官员,这两者之间的差距可谓是天壤之别。

为了避免事情闹大,李藏璧不能用太子身份举兵压城,也不能与其正面对峙,能做到的也只有这般隐匿地救人。

“都水邑和丰梁邑的人都撤出去了吗?”

李藏璧点点头,说:“昨日夜半就命人去了,让那些在其他城中巡查的学子和京畿卫全都趁夜撤离,不要知会当地官员。”

自前日夜里处理了沈郢后,李藏璧就命人将他的尸首暂时安置在了沁园内,同时下令封锁消息,让沁园的仆从正常出入,伪出他突然病重的假象,又命郦敏亲自审讯了沈郢身侧的亲卫,不过夜半,郦敏就从他们口中问出了泰半想*要知道的事,按了手印写了文书,彻底给了他们一个痛快。

文书一式两份,一份留至东紫府,一份送去给李庭芜,昨日天亮,李藏璧顺利得到了调任明州府守军的手谕,陆惊春及五百京畿卫为她副手,同她一起赶往了都水邑。

而根据都水邑传回来的消息,惠水城及周边的城池并未封闭城门,磐州府戍边的守军也没有轻举妄动,整个城中除了官驿处有了兵士把守外,其余所有地方都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

思及李藏珏身死之事,陆惊春也有些难以接受,望了望李藏璧满是血丝的眼睛,道:“……你没事吧?”

李藏璧摇摇头,眼睛还在密切地观察着山头另一边,道:“没事。”

陆惊春在心里叹了口气,问:“那个元玉,对你来说很重要吗?值得你亲自来救。”

从收到都水邑的消息至今,李藏璧几乎没有合过眼,也就是等待郦敏审讯之时才换衣浸身,喝了两碗姜汤,驱了驱冬日的寒气,如今身体虽然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面容上还是透出了几分憔悴。

李藏璧沉默了半息,轻声道:“是,很重要。”

过了一会儿,她收回视线,没再就此事说什么,而是径直同她分析起了后事,道:“假设凭州王和景寿对此事全然不知情,又或是惠水城的守军被城中官员贿赂才听命行事,那我们此行除了救出元玉就不能做任何多余的事,”说着,她又摊开掌心比划了一下位置,示意道:“未免磐州府的守军也出现这样的问题,明州府调任的那五千守军已经去往了边境待命,现在只有沈氏谋害皇嗣的罪名是实打实落下了的,等今夜一过,母亲就会将此事公诸,然后命你带着京畿卫去缉拿沈沛等人,但据我的猜想,如此诛族之罪,沈沛必然不会这么轻易的束手就擒,说不定还留有什么我们想不到的底牌。”

陆惊春道:“陛下已经派兵去凭州府了,若是景寿郡主轻举妄动,凭州王也可作为挟制。”

“可凭州府也有兵,”李藏璧担忧道:“内乱一起,后患无穷。”

陆惊春道:“但这也是个机会,若非沈氏的事,陛下也发现不了其中的端倪,两个府的兵,难道还能敌过整个中干吗?”

可李藏璧没有答话,只是蜷起手掌,眼神忧虑,低声说了一句:“希望此劫能顺利过去吧。”

……

寒冬日短,不过酉时中,天色就慢慢暗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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