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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垂万古知何用(2)

名垂万古知何用(2)

游街的时间不长,只一会儿锣鼓之声便渐渐远去了,店里的伙计也热火朝天地忙碌了起来,一道道色香俱全的菜式流水一般送上客人的桌案。

等菜全都上齐,沈郢又摒退了侍从,见状,李藏璧也朝裴、郦二人递了个眼神,示意他们先行离开。

从小到大,李藏璧和沈郢单独相处的时候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尽管过去几年和自己联系的最为密切的就是这个族弟,可如今面对沈郢严肃平静的面庞,她还是有些不知如何自处。

沈郢……真的喜欢自己吗?

虽然她勉强能感觉到一些,可每每对上他平静无波的眼神,她都觉得自己是在自作多情。

雁归楼做的是邕州菜,主要以鲜辣为主,在干京生意很不错,几乎日日都是人满为患,往年李藏璧常和陆惊春等人倒是常来此地,但沈郢……看起来很不习惯。

眼看对面的人咳得眼睛都红了,她忙把手边的瓷杯朝他推了推,道:“你若是吃不惯,要不我们换个地方?”

“不、不用……咳咳……”他喝了几口水,勉强把喉间的刺痛压下去,嘶声道:“我、还可以。”

他向来端着沈氏长公子的气度风范,倒是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候,李藏璧掩唇闷笑,把一道羹汤朝他面前推去,说:“吃这个吧。”

沈郢难得有些窘迫,低低嗯了一声,拿了个小碗为自己舀了几勺羹汤。

这般一闹,二人中间那似有若无的尴尬散去不少,沈郢低着头默不作声地喝汤,擡眸飞速地看了李藏璧一眼。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待饭至中途,李藏璧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拿出一个用布绢包着的东西推给他,说:“这是……那年我从干京离开时你给我的,我一直没用,回京事忙,一直忘了还你。”

沈郢猜到了那是什么,打开布绢的一角,果然看到了一抹剔透的翠色,是旧年那个镯子。

他盖上重新推回去,桌下的手指蜷了蜷,说:“这个镯子……当年本就是买来送你的,只是一直没给出去。”

李藏璧讶然道:“为何?”

沈郢沉默了一会儿,似乎不知道怎么说,好半晌才憋出一句:“……是崇历十四年给你买的生辰礼。”

只是没等到她过生辰,奉山之变就发生了。

李藏璧顿了顿,说:“印象里你好似从未给我送过生辰礼。”

皇子诞辰,按理说是要办家宴的,沈郢沈邵两兄弟的礼物大都是随着沈家给,沈邵和她私底下关系好些,便还会给她送一份,但沈郢不和明撷殿任何一个人交好,自然也不会送什么礼物。

不……其实每一年都准备了,但每一年都没能送出去。

思及此,沈郢便觉得心中压着一块大石,那种似有若无的窒息感再次缠绕上了他的脖颈,他握紧双拳,低声道:“阿邵可以,我不可以。”

周围的人声太嘈杂,李藏璧没有听清他说什么,追问道:“什么?”

沈郢摇了摇头,脸色恢复了正常,说:“没什么,”他把那镯子再次往前推了些许,说:“表姐收下吧,就当是这些年未曾送礼的补偿。”

但李藏璧还是摇了摇头,说:“当年是因为情况危急,你又是随着银钱一同给我的,所以我便收下了,但在干京送镯是什么意思……”她没有点破,另问道:“前些日子我和阿邵提的事,他是否告诉你了?”

沈郢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说:“阿邵和我说了。”

李藏璧问:“那你觉得此事如何?”

沈郢望向她,一字一句道:“有待商榷。”

什么模棱两可的说法。

李藏璧腹诽,脸上却笑道:“那也不急,总归你母亲还在磐州府,等她回来再好好商议,只是——”她笑意淡下来,说:“母亲想等明年春际为我择娶正君,我实在是不想。”

听到这话,沈郢神色更沉,问:“那表姐是何打算?”

李藏璧道:“若是阿邵同意,自是先让他入东紫府,这样的话他便是入府最早的,虽然是侧君,但以后或能成为中干帝君也未可知呢?”

李藏珏身死的消息虽然还在瞒着,但她和沈郢都知道,若是没有意外,如今能继承帝位的只有李藏璧一人,届时李庭芜放权,她若是想要再立沈氏的人为帝君,也无人再敢置喙。

沈郢敛睫藏下眼中的苦涩,道:“表姐对阿邵之心我自然知道,只是如今说这个还为时尚早。”

……沈氏谋划至今,要的就是李藏璧如今这句话,可他为什么还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李藏璧见他不信,咬牙道:“父亲被徐阙之害死,母亲不闻不问,连带着哥哥也……我娶阿邵,也不仅仅是因为我喜欢他,更是因为父亲、因为沈氏,沈郢,你是沈氏的长公子,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沈氏就这般倾颓吗?”

然而沈郢却始终默然不语,只抿着唇看向她。

许是见他神色实在难看,对视了两息,李藏璧才像是反应过来似的,敛了神色道:“抱歉,是我太急切了,都水邑那边始终没有消息,徐氏的把柄也拿不到……”她吐了口气,说:“不说这个了,吃饭。”

这顿饭的后半程二人都食不知味,沈郢几番欲言又止,却始终没敢把心里话说出口,一直到未时中二人才从雁归楼出来,沈郢望着游人如织的街道,说:“表姐若是不着急回宫,可否再陪我逛逛?”

李藏璧点点头,说:“近日无事,走罢。”

二人没有再提午间的不虞,继续逛集市,游画舫,沈郢邀她上了一艘两层的游船,顺着水街绕了一圈,在船上的时候二人围炉煮茶,观着日落手谈了几局,如此一直到夜幕降临,游船在河面荡漾之时,他才像是做足了准备,蓦然开口问道:“表姐是真心喜欢阿邵吗?”

彼时李藏璧正靠在栏杆看着水街之上一盏盏亮起的华灯,听到这个问题还愣了愣,反应了一息才道:“……自然是,为什么这么问?”

沈郢跽坐在临窗的小几旁,挺着脊背与她一同望向河边,轻声道:“往年在明撷殿中能看出些许端倪,只是没想到表姐离京多年,还是未曾忘怀。”

他顿了顿,又道:“我记得表姐在庆云村时曾与一名教书先生共同生活了数年,不知表姐对他是否还有留恋?”

李藏璧垂眸看他,笑着问:“你是想替阿邵来探听我的旧情吗?”

他不闪不避地回望过来,问:“那表姐有没有旧情呢?”

李藏璧神色不变,嘴角仍噙着笑意,道:“自然有,”她颇为坦然,道:“虽流落至那般境况,但他照顾我多年,若说一丝旧情也无,是不是也太说不过去了?”

沈郢点点头,说:“表姐向来不是冷情的人,这点我自然知道。”

李藏璧道:“再加上当年是因为籍策之事才与他成亲的,说到底都是我骗了人家,多少还是有些内疚的。”

沈郢面无表情道:“表姐何必愧疚,他能与表姐成亲是他的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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