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人细把香英认(1)
忆人细把香英认(1)
听到这个回答,元玉唇畔的笑意更深,握紧她的手说:“谢谢你,阿渺。”
他笑得实在晃眼,偏浅的瞳色在阳光的映照下像是透明的饴糖,李藏璧眨了眨眼,意有所指,道:“就嘴上说谢谢吗?我可是损失了四文钱。”
元玉笑道:“那我赔你。”
“不要,”李藏璧凑近他,一双上挑的狐狸眼里藏着狡黠的笑意,一字一句道:“亲我。”
在这之前二人不是没有亲过,但除了那个诉情的雪夜,之后的吻几乎都是由李藏璧主动的,元玉要做的只是接受,现下乍一听到这个要求,他的面皮顿时红透骨,又讷讷地唤了一声阿渺,语气里颇有示弱的意味。
但李藏璧哪里会听他的,仍旧微擡着眼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还得寸进尺地补充道:“四下。”
元玉被她看得头皮发麻,手心都溢出了湿汗,好半晌才勉强鼓起勇气,低头在她唇畔轻轻地印了一下。
李藏璧慢吞吞地数:“一下。”
他心跳得都快飞出来,再次蜻蜓点水般地在同一个位置亲了一下。
李藏璧笑道:“两下。”
“你别、别数,”他小声阻止了一句,见对方点点头,他又低头飞速一吻,没想到李藏璧又开口道:“三……”
他感觉自己脸红得都要冒烟了,低头想用最后一吻堵住她的后话,可双唇堪堪相触,李藏璧就突然擡手扶住了他的后脑。
这一吻不算长,但被放开的时候元玉却一下子捂住了嘴,支支吾吾地说:“阿渺……你、你……”你怎么还伸舌头啊。
他实在是说不出口,颤着长睫不敢看她。
其实李藏璧也很生涩,但一旦对方比她还无措,她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了,还莫名生出了一丝游刃有余的从容来,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拿开,最后轻柔地在他的唇上印下了一吻。
慢慢垂落的两只手在身侧交握在一起,十指逐渐交缠,直至密不可分。
……
那时候钟自横的病情还不算太坏,喝了几服药休养了一段时间,还能自己下地走到院子里晒晒太阳,元玉平日里要上课,李藏璧就有事没事来陪他,往往元玉下课回家,看见的就是院子里并排放着的两个躺椅。
两个人下棋、谈天、钓鱼,李藏璧向他请教农田水利上的事,他也倾囊相授,有时候钟自横还会和她聊起旧年的事情,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聊起元方池。
李藏璧知道他现在就需要多和人说说话,就问他和元方池是怎么认识的,钟自横笑了笑,说:“青梅竹马啊,没想到吧。”
这还真没想到。
钟自横靠在躺椅里,望着那满院的草木,似乎也想起了旧年的时光,道:“那时候我们都还小呢,住在一条巷子里……阿池的父母都是书院的先生,我家是开布庄的,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
李藏璧本以为他事田多年,经验丰富,家中该是农户,却没想到他家原是做生意的,且还是幼子。
她把疑惑咽下去,听到他继续道:“兄姐是双生子,又比我大了不少,到了上书院的年纪家中就再也没人陪我玩了,母亲就让我随隔壁的姐姐一起念书去。”
“是元大人吗?”
钟自横点点头,道:“阿池出生之后家中总得有人照顾她,她父亲就请辞归家了,等到了开蒙的年纪,她父亲就在家办了个小学堂,说左右若是有适龄的孩子都可以放来听听,权当让孩子们在一起玩了,母亲就将我送去了。”
说到这里,他似又想起什么,笑道:“当时那个学堂有五六个孩子,但阿池只和我一个人玩。”
李藏璧被他像孩子一样炫耀的语气逗笑了,问:“为什么?”
“不知道,”钟自横摇头,也开玩笑道:“可能是因为我长得最好看吧。”
这话其实不假,钟自横虽然已经年过半百,但眉眼间依稀还能看出旧年的青葱容貌,定然也是个剑眉星目的俊朗少年。
钟自横又道:“我兄姐说我小时候白的晃眼,又胖,跟个雪团子似的,人堆里最显眼的就是我。”
李藏璧笑问:“然后呢?”
“然后?”钟自横思索了一下,说:“然后就一起长大了……小学堂里的人换了好几批,就我没走,我母亲说我是阿池的跟屁虫,要给我订娃娃亲,还和她父亲开玩笑说怎么念个书不知不觉搭进去了一个儿子。”
说着说着,钟自横不自觉地笑起来,似乎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幼年时光,道:“到了可以上书院的年纪,我和阿池又一同离家归家,每日凑在一起做功课,放纸鸢,上树下河,弄得脏兮兮的才回家。”
李藏璧好奇地问:“元大人也一起吗?”听元玉说起来,他母亲好像是挺严肃的人,没想到小时候也挺活泼的。
但没想到钟自横否认道:“她?她才不呢,她可爱干净了,我每次下河摸鱼的时候她就站在岸上看书,看我玩得差不多了就合上书和我一起回家,若是我哪里脏了,她就不和我走一块了,有次我故意把脏手印按在她身上,她气得半个月没理我。”
李藏璧闷笑,问:“后来怎么和好的?”
说起这事钟自横也好笑,道:“我连着好几日去给她道歉她都不理我,便也有些生气了,心说不就是个脏手印吗,她不理我我也不理她,有一日下学我故意没等她,和别人一起先走了,结果没过多久就被她追上来一把拉走了。”
“她不说话我也不说话,我们俩就这样一路倔着走回家,我晚上的时候还难受呢,可第二天早上出门的时候看见她在家门口等我,一下子又消气了,然后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和好了。”
李藏璧道:“没想到元大人小时候也挺可爱的么。”
“是吧?”钟自横笑说:“我后来老是拿这个事笑话她,说她全身上下嘴最硬,她还不承认。”
李藏璧笑了声,另问道:“元大人是贞纪十四年的考生吗?”
“对,”钟自横道:“她十七岁第一次参加应试正考就是明州府榜首,但她却没去参加殿试,说干京太远,直接留任明州府也好。”
中干共有十五府四州二邑,除了丰梁邑和都水邑的正考名额会归入磐州府外,还、江、涵鹭四州和各州府安排等同,而应试正考又分为院试、府试、殿试,取院试榜千名入府试,府试榜前十名入殿试,殿试再由皇帝从各府近二百人中钦点榜前三名授官,余下则有吏部调任,不过只要是进入府试榜前百名的都有机会为官,只不过前十名可以参加殿试,那么留任干京的机会就会大很多,十名之后的则大多被派遣到各个州府。
元方池当年院试和府试都是榜首,如果参加了殿试,连中三元也未可知,可就在所有人都在期待的时候,她却直接没有上京。
钟自横道:“她说念书于她而言很简单,她也不追求高官厚禄,很多大事有人争破头去做,那小事也该有人做,既然最终的目的是要为官,就应该知道自己为什么为官,而她长在明州府,最知道明州府需要什么改变,所以做出了如此决定。”
“我当时还自作多情地以为她是因为我,很不高兴地去劝她,结果她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说我想多了。”
听他这般说,李藏璧似乎也想象到了当时的场景,顿时忍俊不禁,托起一旁的茶杯啜饮了一口,继续躺回摇椅中与他闲谈。
当时钟自横被她这一句噎得说不出话来,气急败坏地问:“难道你不喜欢我?”